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sha541】整理 我的鬼师兄  作者:画青竹 作者:画青竹 第一章   面试的时候,他们这个专业的权威之一、也是方柏未来的导师周平和教授最后问他:“你对未来三年的学习和研究有什么相反和打算?”      这是最后一个问题,问的人又是未来的导师,只算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并没有多少期待和刺探的成分在里头。      方柏目光平静无波,带着笑容认真回答道:“虽然我对专业有很大的热情,但毕竟在这方面还只算刚跨过门槛,以后就只想能在教授您的指导下踏踏实实地打好基础,多学习,多锻炼。”      几句话下来,没有露骨的讨好,也没有太大的野心。      周教授满意点头。不错不错,一个挺踏实本分的小伙!      一旁同是面试考官的教授们都或多或少地带了些赞赏的意味看向方柏。这年头,这样诚恳实在的学生已是少见了。      9月份开学,方柏正式成为了C大招牌学院的硕士研究生。      周平和其实才刚四十出头,六年前荣获国家级一等奖后,地位很快便在该专业研究领域内迅速上升。      周平和带过四届学生,包括方柏共有七个人。第一届听说有两个男生,不过方柏却只见过陈亮,也就是他们的大师兄,硕士毕业后便留在了学院实验室工作,老周去年刚晋升为博导,陈亮眼下便正以学校职工的身份带薪攻读着博一。接下来一年由于项目需求老周去了国外,便没有招生。      目前读研三的学生男女各一个,读研二的学生也是男女各一个。也就是说方柏一共有四个师兄,两个师姐,虽然还有一个大师兄没见过。方柏这一届则只有他一个学生,应该也会是周平和带的最后一个硕士,听说是老周以后就不招硕士了,学校让他重点培养博士生。      本来硕士第一个学年都主要是上些基础课程,导师并不怎么委以重任。也许是方柏给老周的印象很好,觉得这学生值得特殊培养,便让方柏没课的时候就来办公室和实验室帮忙,早一步熟悉专业项目运作,并嘱咐另外几个弟子多加指导。      老周刚走出去,研二的刘休好就笑道:“方柏师弟可真好,看老周多重视你,我们当初可是没这种福分的。”      在刘休好话没说完的时候,陈亮面容冷漠地走了出去,似乎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方柏心底讶异,他不动声色的目光掠过其余几人。几人似对陈亮的表现见怪不怪,看向方柏时的脸上均挂着貌似漫不经心的笑意,眼神却透露了其中几人的皮笑肉不笑。      “哪有刘师兄你说的那么好,我其实算是半跨专业考研的,基础不怎么好,便主动跟周老师说了下,让我早点参与科研项目,多锻炼锻炼补补基础。说起来,师兄师姐们以后可别嫌我烦啊,以后我不懂得地方还得要多向你们学习呢。我最近都一直忧心忡忡的,怕到时毕不了业呀!” 方柏皱成一张苦瓜脸的哀怨模样倒是把几人给逗乐了。      刘休好听后爽朗大笑,拍着他肩道:“原来是这样,放心吧,以后跟着我们,况且还有老周在,还怕毕不了业,刚来的就是没点自信。”      没几下功夫,方柏就融入了他们,听他们笑说着校园里的趣事。      方柏深谙做人之道,手头宽裕且为人慷慨大方,第一个周末晚上就请上头的几个师兄师姐们进了趟学校附近最好的馆子,与几人变得更加熟稔。      席间谈笑风生,几句贫嘴话一出,方柏就逗得四人屡屡发笑。      一些酒水下肚后,方柏颇为遗憾地说道:“可惜陈亮师兄有事来不了!”      “师弟管他做什么,没事他也不会来的,咱们这个大师兄啊,人整天阴阴沉沉的,就像别人欠了他二百万似的,哪像林笑师兄。”研三的傅容芳早已不当方柏时外人,提及陈亮,似乎对这个大师兄不怎么喜欢。      林笑?      瞥见刘休好和叶丽丽略显古怪的神色时,方柏接过话茬问道:“不知道林笑师兄现在哪里工作?”      傅容芳却沉默不答了,只静静地垂眼喝着饮料。      沉默尴尬的时候,同是研三的马腾插话道:“陈亮师兄家境不好,人呢,是内向了点,不善于交际。与其他来了后冷场子,倒不如就我们几个聚聚,你们说是吧?”      方柏明白他故意转开话题,便起身率先碰了下马腾的杯缘,笑道:“马腾师兄,来,师弟敬你一杯。”说罢,一仰头,方柏的酒杯就见了底。而后,几人才又重新笑谈起来。      饭后,各自回了住处。      方柏虽然处世老练,睡觉的地方却不想与他人分享,便在校内居民区租了个房子。      周一下午没课,方柏早早去了办公室。      办公室只有叶丽丽一人在,她指着角落里一台式样有些过时的机子对他说:“喏,别的机子都有人用了,就剩那台了,你先凑合用着吧,老周说过段时间再给你配。”      方柏不甚在意地扫了眼其余的液晶屏幕电脑,一屁股坐到了角落。      打开电源,经过他的一阵倒弄,发现这机子虽然看着旧,性能倒是还不错,就是网接口那坏了,上不了网,不过方柏并不在意。若是为了上网,他何苦来办公室。      挨个盘浏览了一遍,里面都是些试验数据和项目报告之类的东西。      再打开一个文件夹时,方柏有些意外,里头竟是三张照片。照片都是同一个男的,一张在实验室照的,一张在操场上照的,还一张应该是在宿舍照的。照片照得挺自然,看得出这人长得不错,一脸灿烂的阳光笑容,应该是个比较受欢迎的人。      方柏欣赏完后,忍不住偏头问道:“叶师姐,这照片是谁的啊?”      叶丽丽回头看了下,神情似乎有些复杂,没有回答便又掉回了头。等了一分钟也没听见她说话,就在方柏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叶丽丽突然轻轻地地抛出了一句爆炸性的话语。      “他就是林笑师兄……大约两年前死在了试验室。”      方柏脑子一滞,反应过来时脸色立即变了变,心底狠狠地咒了句“shit”,然后飞快地点了关闭,将文件夹直接拖到回收站。过了好一会,他想了想,又将那文件夹还原出来,再加建了几个文件夹把它搁在最里头,最后也分不出自己是有意还是无意,随手就把它丢进了C盘。    第二章   很快,新的生活,新的同学,方柏几乎都把林笑这个两字给忘了。      直到一天课间休息的时候,后座一满脸疙瘩的哥们颠颠地跑来,压低了嗓门说:“诶,知道昨天咱们的试验课有个女生组留下来晚上重做试验吧。你们猜她们四个遇上啥怪事了?”      另一男的咧着嘴故意损道:“不会是见鬼了吧!”      疙瘩男没反驳他,说:“听说那几个女生刚拿起火柴盒,那酒精灯就自个亮了,更诡异的是,其中一个竟然觉得有人拉着她的手操作。”      听到这,有一人不屑道:“小女生就爱神神叨叨、疑神疑鬼的。”      疙瘩男没理他,接着又说道:“我向几个本科就在C大读的哥们一打听,都说咱们试验室以前死了个人,后来就有人传试验室闹鬼。”顿了下后,他直愣愣瞅着方柏道:“听说那人是周平和的学生。”      话一出,几双眼睛齐刷刷瞥向方柏。      这一看倒把方柏看得满身汗毛竖起,嫌弃般地推开几人的大脑袋,方柏起身瞪眼道:“少给我来这套,收起你们这幅阴森森的嘴脸,同一个导师又怎么样,这跟我有什么关系。”然后出门往厕所方向走去。      “我说真的呢,方柏。”疙瘩男以为方柏不信,还一个劲在后头伸着脖子囔囔。      他妈的,都多大了,还给老子玩这套,也不想想都是些大老爷们了,没个出息样!      方柏忿忿地想着,倒不是被这鬼故事给吓到了,只是听他这么一说,把方柏都快忘了的“林笑”二字又给重新勾回了脑海。      叶丽丽本科就在C大读的,她说的应该不假,不过闹鬼一说就不太可信了。方柏听了本该嘻嘻一笑就此带过,奈何想起那天照片的事,还是让他本能地起了反感之心。      你想啊,本来挺高兴地看着几张照片,这时旁人却突然告诉你,这照片里的人已经死了近两年,然后再一想那台老机子估计也是那人用过的。说不上多恐惧,但是很忌讳,还觉得有那么点——寒。      好吧,其实,真他妈的寒透了!当是就跟掉进了冰窟一样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方柏这辈子生平第一回感觉到他跟一个陌生的死人竟然有如此近的距离,仿佛那人突然就闯进了他的视线一样。不知是照片给视觉造成的冲击太大,还是他已经死了这件事给意识造成的震撼太强烈,他隐隐有种莫名的慌乱。      打从那后,方柏就再不碰那台电脑了,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搁在了办公室。好在没多久,老周就给他在办公室配了台新的电脑,省下了他提着手提电脑来回住处与办公室的功夫。      这天晚上,恰逢几个在本市的同学相约小聚。晚上十点多从饭馆出来,由于离学校较近,方柏步行走回去,顺便吹吹风,透透气。      经过学校附近的广场时,路边一个六十左右年纪的老头拽住了他。      “年轻人啊,我看你印堂发黑,乌云罩顶,可能这几天会遇上什么倒霉事或是不干净的东西啊。”      方柏被这老头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当听见“不干净的东西”时,方柏全身就跟触了电似的抖了下,心底也随之莫名其妙地焦躁起来。照片和闹鬼那事总让他又种不好的预感,这老头倒来给他火上加油了。      别看方柏在熟人面前有礼有度的,面对与他不相干的人,他从来就没什么耐心来掩饰他骨子里根深蒂结的本质。      他厌恶地地甩开了这老头的手,沉着嗓音恶狠狠低吼道:“这大晚上的你他妈哪只鬼眼睛看出我印堂发黑、乌云罩顶啊!”      老头听了,也没生气,估计被人骂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事了。      “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嘛,这印堂发黑可不是看表面颜色的,而是种气场!气场!你懂吗?”老头特自豪地加以解释,然后又说:“10块钱,怎么样,第一次算你便宜点,教你个逢凶化吉的招。”      方柏见这老头越说越来劲,冷笑道:“敢情我还占便宜了,那多不好意思啊!这样吧,这便宜还是让您老占吧,我白给您这10块钱,行了吧。”说着便从钱夹里掏出张十元的钞票扔他怀里,完后甩脸立刻走人。      那老头还在嘟嘟囔囔,方柏愣是没理,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开了。      这老头真他妈的想钱想疯了。      见过晚上摆小地摊的,这大晚上摆算命摊的还是头一回见。      周六晚上,方柏被马腾叫去办公室整理数据和文字报告,待到九点的时候,其余人都走的差不多,只剩方柏一人还在重复着繁琐的杂活。      过了会,方柏仰躺在椅子上,揉了揉盯久电脑后酸涩的眼睛,然后起身伸了个懒腰,准备去趟洗手间。      刚转出办公室门,就差点撞上个面容姣好的女生。      方柏见过这女的,好像叫夏梦宜,在读大四,听说保研生里头总成绩排名第一,人很漂亮,身材又好,追她的人络绎不绝,就是没个看上眼的。连他们研一这帮人都知道了下届有个叫夏梦宜的美女,都卯足了劲打算要拿下这朵高岭之花。      不过方柏不知道的是,前一个月和一帮本科男生打篮球的时候,篮球场外有几双含羞带怯的眼神一直盯在他身上。      “哎,那个就是今年新来的硕士……”      “梦宜,你看那个9号,他就是周教授今年新招的学生……”      夏梦宜一边听着几个女生小声议论,眼神一边佯装不经意地瞟向场中那个跳跃的身影,心里悄悄地萌发了一丝一丝的情愫。      于是当她说出我挺喜欢你这五个字的时候,方柏错愕了一会。      夏梦宜哎,夏梦宜是谁啊,可是众男生心目中梦寐以求、只可远观的大美女级人物!      想是这么想,可不接受方柏是笃定了的。      “对不起,嗯,我当你只是普通学妹。”      方柏本来想说其实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可又一细想,这话肯定不行,这高岭之花必定不是冒冒然前来的,准是打听了他目前没有女朋友,这才放下面子前来告白。      方柏没料到的是,他的回答并没有没起到什么良好的作用。      “你看不上我?”夏梦宜不可思议地失声问道。      “这不是看得上看不上的问题,而是,我对你没什么感觉,明白吗?”对于这种眼高于顶的人哪怕再养眼,他也没多少耐心对付,最后一句话已隐隐地透着些许的不耐。      方柏的回答宣告了夏梦宜大学的第一场告白彻底失败,令一向矜持、自尊心其高无比的她当场有些失态了。      “你——你也不过如此!”      这句话真的是太严重了,尤其是对于自尊心同样其高无比的方柏来说。      为了在自尊和面子上好过一点,在事情原本可以平静结束的时候人往往爱逞口舌之快,以至于事情走向了截然相反的结果。      方柏一听,当下冷笑道:“是啊,我也不过如此,那矜持的学妹你干嘛愿意舍弃面子,犯贱般地的跑来我跟前告白呢。”说完,方柏掉头就往洗手间走去,当然也就没看夏梦宜僵在原地屈辱难忍的样子。      夏梦宜眼睛倏地红得跟小白兔一样,大颗大颗的眼泪当下就忍不住涌落下来。      由于是周六,他们学院楼静悄悄地,也没有其他人,估计都奔着风花雪月去了。方柏丝毫不担心这话传出去后的影响,就算夏梦宜讲,也得人家愿意相信一个告白遭拒的人说出的诋毁。      忽然觉得身后像是有什么东西,感觉怪怪的,方柏回头看了眼。      一个人也没有!      怎么会觉得此刻有人正以一种让他无法忽视的目光瞪着他呢。      方柏甩了甩头,拐了个弯走进洗手间,“哒哒”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大楼里格外清晰。      蓦地,方柏刹住脚步,脸色大变,正待解裤子拉链的手也突地僵了。      小便池呢?为什么没有小便池?      方柏飞快奔出门外,瞪大的黑瞳看向那扇门上的标志。      一个穿裙子的女人剪影,下面斗大的一个女字。    第三章   再一看左手边的门:男。      方柏视线重新转向右边门上的“女”字,脸上一阵阴晴不定。      太诡异了!      幸亏没人看见,否则一世英明就毁了。走了这么多遭的洗手间,自己居然会脑子发懵地闯进了女厕所,令他匪夷所思之极。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犯这低级错误。      转进左边洗手间,终于解决了生理问题。完事后,方柏走向门口,却看见了紧闭的门。      因为小便池在门后一侧的墙方向,常人进来压根就没必要关门。方才进来的时候,他碰都没碰下门,怎么眼下这门就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关上了呢,自始至终,他都没发现有人出现过。      接下来,令方柏皱紧了眉头的是,他拉了下门,竟然拉不开。      再使了使劲,门还是没开。      这门锁在里头,若是从里面打不开门,那就只有一个原因。外面有人使劲拽住了外头的门把手。      方柏有点恼了,捶了捶门板说道:“喂!哪个哥们啊,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啊!”      竖起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听见外头有什么动静。      方柏的手搭在里头的门把上,静了会后,他陡然间一个用力,然后机灵地迅速闪开,“哐”地一声,门板重重地撞在墙上发出巨响。      门终于开了,他沉着脸走出来,环顾下四周,整个寂静冗长的廊道里连个鬼影子也没瞧见。      “妈的,这龟孙子跑得倒挺快!”      廊道的尽头就是他们学院的试验室,灯没亮,门也是合上的,此刻并没有人在里面。      林笑师兄……两年前死在了试验室。      ......刚拿起火柴盒,那酒精灯就自己亮了……其中一个觉得有人控制了她的手操作。      不知为何,望着尽头处暗淡光线下的试验室,方柏突然想起了关于试验室的传闻,脖子忍不住颤了下,随即打拍了下自个额头,哑然失笑。      “我怎么也变得这么神经了。”      回到办公室理完报告后,已经十点半了。晚饭似乎没吃饱,胃感觉到有些空了,方柏在回去的路上,进小卖部买了几桶方便面。      回屋后烧了点水,将面泡上。      可当方柏洗好了筷子出来时,居然看到他的方便面桶翻了,汤正顺着桌腿流至地面,几根面条可怜兮兮地挂在桌角。      整一惨不忍睹的画面!      方柏气闷,只有拎起面桶,甩到了外头垃圾桶里。      他用剩下的开水再泡了桶,暂先搁在地上,接着收拾了下洒满汤面的桌子。      可收拾完后,方柏又看见了一幅他几分钟前刚看过的画面,当场就气得他将手中的抹布给甩了出去。      那桶面居然又翻了!      他今天就这么倒霉?      方柏直觉事情有点不对劲。很快他就冷静下来,他还就真不信他今晚连个方便面也吃不上。      把最后一桶面也给泡上,方柏眼睛死死盯着面桶,他倒要看看这面桶是怎么平地摔跟头的。      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很快,方柏就看见那安静立在桌上的面桶突然踮着圆底端渐渐倾斜。瞪大了眼睛瞅着眼前诡异的一幕,方柏大惊失色的同时,在快要溢出汤的关键时刻,条件反射性地快速伸出双手稳住了面桶。      终于,方柏这下隐约明白些什么了。      “哪位朋友,我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何必这么捉弄我?”方柏表面沉着,心里头却打着鼓。      还真让那老头给说中了,妈的,他怎会招来这玩意的?      没有任何声音响起。方柏几乎都要怀疑自己疯了!      若真疯了,他就不是方柏了。端起最后一桶面,他静静地吃起来。      洗漱后,直至躺在床上入睡之前,都再没发生过任何异象。      第二天醒来后,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对他来说就像一场梦。可接下来的几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令方柏彻底意识到了这根本就不是做梦。      当他一个人坐下的时候,椅子会莫名其妙地跑开,让他一屁股摔在地上;当他一个人上厕所的时候,门再次重演打不开的场景;当他在住处洗澡的时候,控水开关会突然转向了最右端,淋他个透心凉;当他写东西的时候,总会在他要保存之前,电脑突然重启。      方柏在遭遇四天种种幼稚之极的恶作剧之后,经他冷静思考,大致得出了个结论,就是这东西应该与他没什么深仇大恨,洗澡的时候也只会用冷水捉弄下他。若真想害他,弄个烫水下来,他就能掉一身皮了。      虽说都是些无伤大雅的事情,但就算是圣人也难以长时间容忍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捉弄。所以,方柏烦透了,他已没耐心陪这东西玩他的鬼把戏了。      六点的时候,方柏去了那晚经过的广场。到了那,没看见那老头,他掏出根烟来坐在石椅子上耐心地等着。直到七点半的时候,他才看见一个微微佝偻着背的老头从马路对面走过来。 第四章   老头看见他,有些得意,“哟,来了呀!”      方柏不愿就此跌了面子,斜着眼睛瞅着他道:“我那十块钱可不是白给的。”随即,大致地叙述了下近几天发生的事情。      听完,老头笑道:“看不出你还挺胆大的,换了一般人,早就吓跑了。”      方柏横他一眼,“不然怎么办,总好过被人笑孬种吧。这种事情换了之前的我也不信,何况别人。”      老头听后嘻嘻一笑,打开了个颜色发旧的旅行包,将里面的东西全都抖了出来。      方柏看得眼睛抽搐了下。      最先掉出来的是几本旧得发了霉味、一看就是算命之类的书,接着,电视里才能看见的铜镜、铜铃、黄色的咒符、佛珠、木剑以及不少零零碎碎都叫不出名的东西“哗啦啦”地一股脑全倒在了他翻出来的一块黑布上。      敢情这老头还挺专业!      方柏看着老头挑挑拣拣,最终递了两样东西给方柏。      “这怎么用?”方柏有些嫌弃地看着手里的物件。      老头指着那画了个黑色八卦圈的黄纸符叮嘱道:“这张符贴门上,这样他就进不了屋了。”      “这块木头锥呢?”      “你别小看这块桃符,它可是鬼的克星。只要往那鬼的心窝口一扎,准叫他魂飞魄散,扎在了其他地方也能令他元气大伤。你随身携带着,保证那鬼不敢近你身。”      方柏心下思量着,那东西似乎也没多坏,顶多搞些恶作剧而已,倒没必要灭了他。      “我都看不见他,怎么扎啊,往哪扎啊?”      闻言,老头恍然大悟,“啊,对对对,差点忘了。”说着,他从自个手上脱下个铜镯子。      “这可是祖上传下来的,戴着它能让一切鬼物在你眼前显形。暂时借你使几天,过后你可得还我啊!”      方柏将几件东西收好,起身就要走。老头却急急扯住他。      “你还没给钱呢。”老头理直气壮地开口道,一脸的鄙视。      方柏歪着头说:“我可是给了10块钱的。”      “那只是劳务费,还有这符的钱和这镯子的租金呢。”老头的语气有些气呼呼,显然没料到对方是个抠门的主。      方柏略微一想,也对,就爽快地掏出了钱包,“一共多少钱?”      “八卦符50,桃符50,镯子租金算你100,一共两百。”老头掰着手指算。      “你还真敢开口要。”方柏抬眼瞥他。      老头辩解道:“人家道士驱鬼走个过场都得五百,你这算够便宜了。”      老头接过两张崭新的百元大钞,摸在手里爱不释手,一脸喜滋滋的表情。      方柏刚走开一步,突然拿出那个镯子端详着,上面刻了些奇奇怪怪的图案和符号。方柏突然问老头:“鬼一般都长什么样?”      那老头显得还沉浸在钞票带来的喜悦中,顺口答道:“我还没见过呢!”      方柏一听,愣了下,然后转身迅速地动了下手。      老头惊呼出声,“你干嘛抢我钱?”      方柏将夺回一张钞票塞进口袋,黑着张脸说道:“等完事了再付你另一半。”说完头也不回地朝学校走去,留下了满脸痛心的老头在原地干跺脚。      方柏吃完饭回到住处,刚打开门,就看到电视机里的蜡笔小新正光着屁股摇啊摇的,遥控器则被甩在了沙发的角落。      他奶奶的,这东西还把这当自个家使了。      方柏压下怒气,从抽屉里拿出个胶棒走回玄关处,不动声色地掏出那张八卦纸符涂抹几下,“吧唧”一声就贴在了门板上。      很快,这符突然“哗哗”地抖动了几下,“砰”地一声巨响,门重重地自己关上了。      方柏掏了掏耳朵,捡起遥控器将电视机关了。      这下子终于清净了!      这时,外面响起了女房东的大嗓门,“小方,干嘛这么大动静呢,我家门跟你有仇啊。”      隔着门板,方柏大声回道:“风吹的呢!”      可当他刚转身朝浴室走去的时候,就感到屁股后面被人重重踹上了一脚,令他一个趔趄险些撞在墙上。方柏愤然回头,却什么也没看见。他气冲冲地跑去开门。      “Shit!”方柏忍不住狠狠咒骂了声。      那八卦黄符不见了,离了七八米的垃圾桶旁边还漂着几丝黄色纸条。一猜就是那老女人干的。      算了,如今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了。从方才那一脚来看,那东西应该是动怒了。      方柏在外头踌躇了会,掏出那个手镯戴上。他本不想用到这玩意的,一是万一这东西长得太吓人,他怕看了日后有心理阴影。二是他有点抗拒可能还会看到额外的些东西,想想都厌恶。      正想着,只见门又“砰”地一声重重关上了,差点撞扁了方柏的鼻子。      方柏傻眼了,气得他倒抽一口气。      他妈的,他钥匙还在屋里呢。      这时,斜对面的女房东又出来了,生气地囔道:“小方,你今个儿吃错药了,我家门经得起你这么折腾吗,我告诉你,这房子你不住,还好多人排着队等呢。”      方柏只得陪着笑脸道:“杨大姐,您说哪的话呢,我刚出去倒了下垃圾,回来这门就锁上了。估计是没关窗户,风吹得呢。您看,我钥匙都落在屋里了,还得麻烦您开下门呢!”      房东给他开了门后,方柏道完谢就飞快窜进了屋,右手攥紧了桃符戒备地环顾着房间。   谁知,后面又是突来的一脚,并准确无误地落在了他屁股上。      士可忍,孰不可忍!这鬼东西一而再再而三骑到他头上来,不给他点颜色瞧瞧还当他是病猫呢。      这回,方柏有所有准备,他凭着感觉反手一抓,感觉抓到了什么,随后不管三七二十地扑了上去,紧接着,手里的桃符利落地扎了下去。      只听见“啊”地一声,然后一个夹杂着愤怒的陌生声音响起。      “你对我做了什么?”      方柏睁眼一看,一脸色苍白的俊朗小伙正紧紧地捂住胳膊躺在地上呻吟着,好看的眉眼间净是怒气和痛楚。      方柏眨巴着眼睛愣愣地看着身下的人,脑子就跟洗了似的一片空白。      这、这、这不是照片里的那个林笑吗?       第五章   原来这鬼东西真的是他!      不过方柏很快回神,就算名义上算他师兄,可这人都已经是个鬼了,他也就没必要再结交了。   思及此,方柏爬起来,冷冷地看了他几眼后又蹲下来,作势要拔出桃符。      “快!快!快拔了它!”林笑焦急地说着。      可方柏的手停在桃符上却不动了。      “你干嘛老跟我过不去?”方柏问,他总要弄明白这些天平白无故遭了这么多罪的缘由吧。      林笑恼怒地抬眼瞪他,“谁叫你欺负梦宜师妹了,我看不过眼,就教训了你几下!”      方柏冷笑起来,“敢情你还护花使者来着,不过一句话就让你折腾了我这么多天。”说着冷哼了一声走向浴室,不再理会他。      林笑急了,忙喊道:“喂,你回来,你先替我拔了这破玩意。”      方柏凉凉地扔下句:“你都有本事教训我,应该也有本事自个拔。”      “你这个混蛋,快给我拔了他,我可是你大师兄!混蛋!”林笑气急败坏地骂了句,然后才有气无力地呻吟着。      等方柏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那鬼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呻吟声已变得微弱之极。      方柏脸色变了变,一个箭步窜过去,使了点力气便将桃符拔了出来。不一会,那扎的小洞口就自动愈合了,这奇异的一幕让方柏不由地诧异了下。      “喂!好了吧!”方柏弯着腰拍了拍他脸。      这人,不,这鬼除了体温偏凉点,脸色偏白点,外加没点血色,这么看着,倒也不像个鬼。      林笑缓缓睁开了眼睛,朝胳膊上瞄了眼,发现那桃符没了。没多一会便像死灰复燃一般地忽然坐起来,抬起一脚就往方柏身上招呼。      方柏没注意,愣是被他踹了个人仰马翻。触地的姿势与每次被他挪走椅子时的下场几乎一样,这让方柏好不容易平息的怒气又迅速飙升。      这一瞬间,他惊奇发现,全拜这鬼东西所赐,最近几天的怒气和狼狈几乎比过去二十几年还多。      方柏迅速坐起来,趁林笑扑过来的时候,使劲按着他手,翻身压住了他,然后毫不客气地抬起一拳就往他肚子上招呼。      林笑痛呼一声,挣扎不开,变得恼羞成怒,只能用尚且自由的腿猛力踢向他。      方柏腿侧一痛,感觉到他的脚还在乱扑腾,忙用膝盖压住。      这下,林笑彻底动弹不得了,只能破口大骂道:“你这卑鄙小人,欺负小女孩的无耻混蛋,表里不一的禽兽,人模狗样的东西,我操你妈的,快放开我……”      一番折腾下来,方柏有些气喘,听到林笑口吐恶言,目光一下就变冷了。      他举起桃符,冷冷地威胁道:“嘴巴给我放干净点,是不是想再尝试下这桃符的滋味。”      林笑带着恐惧的眼神瞄了眼那把木锥子,自觉地闭了声,只在心里不断腹诽着解恨。      “老子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被别人这么着折腾呢,就因为你这么个鬼东西。我告诉你,以后给我客气点,不然我一锥子把你扎得魂飞魄散。”方柏嫌恶地推了他一把,接着站了起来。      林笑的脑袋瓜磕在了地板上,本想发作,待不经意瞟到方柏手中的桃符时,愣是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瞬间就蔫了,耷拉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方柏用眼角余光瞥了他眼,然后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林笑忽然站起来看了方柏一会,却见方柏东收拾了下,西收拾了下,最后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兀自在那敲啊敲的。      完全、彻底地无视他,漠视他!      林笑哼着鼻子。可气!想他林笑什么时候被人如此无视过,自小就笼罩在资优生的耀眼光环下,人缘又好,老师和同学见了哪个不是笑眯眯乐呵呵的,如今居然被一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臭小子威胁和无视——等等,刚才忙着打架都给忘了,这小子怎么突然能看见他了,怪不得能还手了。      林笑琢磨了会硬是没想出原因来。      “哎!师弟,你怎么突然能看到我了?”林笑颠颠地蹭到一旁,打算改用怀柔政策。      方柏眼皮动也不动,“谁是你师弟。”      林笑笑嘻嘻地说道:“你啊,你不是周老师新招的学生吗,我是他第一届的学生,算起来你可是得叫我一声大师兄的。”说时,还凑过脑袋来看他的电脑。      “呀,在写文章啊,不错不错,真是后生可畏啊!”      听林笑大惊小怪地囔着,末了还来句“后生可畏”,方柏直觉好笑,遂嘲讽道:“后生?原来你已经很老了!”说完特欠扁地嗤笑了一声。      林笑的笑脸有些挂不住了,他自小的语文成绩都是勉强够及格分数,却还是逞强狡辩道:“我比你年纪大,叫你后生有什么不对的?”      方柏终于挪了下他尊贵的视线到林笑身上,问道:“你死的时候多大?”      “快二十三了。”林笑爸妈都是普通县城的工人,就让他提前入了小学。      “我今年都二十三了。”      “我今年都二十五了。”林笑有些得意。      方柏怪异地瞅了他一眼,极其不屑地说道:“都成鬼了,还计算什么年龄。”      一句话把林笑给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独自闷了会后,才想起话题给绕跑了。      于是,林笑又凑了过来,“师弟,我说你怎么能看到我了。”      方柏知道他今要是不给他答案,怕这鬼东西不死心缠他一晚上,便抬了下手腕说:“喏,一个老头给了我这个手镯子,戴上后就能看得见你。”方柏本想再加句‘摸得着你’,可话到嘴边时,想了想又觉得这样说挺奇怪就没说下去。      闻言,林笑笑得宛若披着羊皮的狼一般,“是吗?师弟脱下来给我仔细瞧瞧!”      方柏瞥到他眼中过于晶亮的光芒,直觉性地拒绝道:“要看就在我手上看。”      林笑气得牙痒痒,却又无计可施。看了那镯子几眼,觉得也没啥看头的,就自个跑去打开了电视,见方柏瞪过来的眼神时,自觉地将声音调到了最小一格。      半夜十二点十五分的时候,方柏收起了电脑,抬眼一看,林笑居然还没走,正坐在电视跟前津津有味地盯着午夜成人频道里撅着屁股的美女。    第六章   方柏走过去将电视关了。      林笑“啊”地叫了声,瞪着他道:“你干什么,都要进入正题了。”      方柏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要睡了。”      “你睡你的啊,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怕吵。”方柏隐忍着说。      “那我把声音调成静音总行了吧。”      方柏的额际青筋跳动,咬牙切齿道:“这是我的屋子!”      谁知林笑一脸的鄙视,“你不会这么小气吧,我又不会趁你睡着偷你东西,这么防着我做什么?睡吧,睡吧!”说着,弓身上前又将电视机打开了,并自认为体贴地将音量调成了零。      方柏深深呼吸了下,抬起眼皮冷漠地瞟了眼电视上已少儿不宜的画面,然后上前一把拽起他就往门外拖。不理他的怒斥声,方柏毫不客气地带上了门。反正别人也听不见。      关了电视后,方柏便倒床上睡了。      不知睡了多久,当他起来喝水的时候,瞧见他家电视机里头正上演着人体叠加的原始活动呢。掏出塞枕头底下的镯子戴上,不意外地又看见了坐在地板上正目不转睛盯着电视的林笑。   方柏揉下额头,想了想,索性不再管他,接着倒回床上。他明天还有一整天的课呢。      夜深人静的时候,林笑关了电视机,然后悄无声息地走到床头。      方柏的手腕露在了被外。林笑盯着那只镯子,嘴角浮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他缓缓伸出手,轻轻地握着镯子小心翼翼往外移。      突然,方柏的另一只手毫无预兆地打了过来,直中林笑眼窝,与此同时,只见方柏翻了个身,手自然地垂落在腹前。      林笑捂住右眼从床沿下爬开,眼眶疼得他直哼哼,原来变了鬼还是会感觉疼。      这混蛋睡个觉也不老实!林笑恨恨地盯着床上那堆隆起,一时郁闷极了!      过了会,他又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再次不死心地企图脱下那镯子。可当镯子滑至手骨处时却卡住了。      原来是方柏的手微微握成了拳状,一旦使力,势必会弄醒他。可当林笑再定睛一瞧时,却看见了他拇指端隐隐露出一小截东西。林笑觉得有点眼熟,疑惑的同时,拈起了被子,露出了那东西百分之六十的原貌。不看则已,一看吓得他条件反射性地跳开老远距离。      是那破木锥子!      林笑气得嘴唇发抖,却又想不出别的办法,狠狠盯着方柏那只手的视线几乎都能将其灼穿。      这混蛋睡觉的时候都这么防着他。      ——————————————      早上七点,方柏一起床就看到了趴在沙发上的林笑。等他刷完牙洗完脸,林笑还趴在那,半边脸则埋进了沙发。      方柏顿时了然,好像晚上才能遇见鬼,原来白天鬼都是在睡觉的。      方柏也不管他,整装完毕后就直接赶去教室了。      听见关门声,林笑揉着眼睛坐起来,左右望了望后,起身朝床走去,他迷迷糊糊地扯开已铺好整齐的被子,接着就钻了进去。      真柔软,真舒服,他好像很久没休息了。      方柏向来有午睡的习惯,所以当他看见林笑居然躺在他被窝里的时候,脸一下就黑了。上前一把将他拽出来。谁知林笑软趴趴地任他拖出来后,毫无反应,跟条毛毛虫似的瘫在地上。      方柏有些奇怪,就轻轻踢了下他,却没见他有什么动静。      林笑通体冰凉,没有气息。方柏觉得有点冷,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林笑是个鬼的事实。      哪怕屋子里有个鬼,方柏也还是决定按部就班地休息。      午休过后,他出门的时候,林笑照样还没动静,方柏犹疑着要不要弄醒他,犹疑片刻之后的觉得还是算了。      晚上本来没课的,可试验实习课程的老师有事外出,就将明天的课程调到了今天晚上。      方柏与同学吃完晚饭后,没回住处,就直接去了他们学院的实验室。      操作的过程中,由于方柏这组少了剂药品, 老师便叫其中一个同学随他去拿。      方柏只能百无聊赖地看着别的组操作,这时,他眼尖地发现对面脑袋跟脑袋之间夹杂了个面色苍白的脸孔。      林笑这边凑凑,那边瞧瞧,还时不时地摸一下器皿。他一会满脸讥讽,一会又皱皱眉,一会叹息,一会还色迷迷。      方柏算是发现了,这家伙只往有女生的小组凑,怪不得闹鬼的事情总是发生在女生身上,敢情这家伙是个色鬼,只骚扰女的。      林笑仿佛发现了方柏的目光,立即对他咧着嘴绽放了个灿烂堪比太阳的笑容,然后就喜滋滋地飘了过来,那神情就跟见了亲兄弟似的,让方柏下颌抽搐不已。      林笑过来后就兴味十足地看着他们操作,还一边对他们的操作方法予以刻薄的挖苦。      “这愣头青居然用右手控制滴定管。”      “这傻子谁啊,激动得跟什么似的,舀个药也抖得这么厉害。”      “嗯,你们这组的人还算有点常识,刚那边一男的居然想吹灭酒精灯,气得我真想揍他一顿。”      “啊,师弟,你手沾上硫酸了。”林笑突然惊叫了声。      “你给我闭嘴,那是稀的!”方柏被烦得低吼了句,然后用自来水冲着手。      旁边的同学听了纳闷,问道:“方柏,你要谁闭嘴呢?”      “没谁,我脑子里正在作思想斗争呢。”方柏轻松的掩饰顿时让同组的同学一下乐了,说完,方柏用力瞪了林笑一眼。      林笑得逞地笑着,转而又说道:“哎呀呀,师弟,我说你们这届的美女实在是太多了,哪比我们那一届,只有那么几个男人婆。咦,对了,师弟,既然你一个人住,怎么没见你带女朋友回去?”      方柏不再理他,偷偷将手镯取下塞裤兜里,这下两耳清净了不少。      林笑来了劲,一直问着,“师弟,你有没有女朋友啊,有没有啊,正不正点啊?哎,问你呢?”说了会后才发现方柏摘下了手镯,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自言自语了好一会。      林笑突然觉得有些落寞,他在这不大不小的学校飘荡了近两年,独自一人,没人看见他,也没人听得见他说话,更没人与他说。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个能说话的人了,他几乎高兴得都不想去计较方柏险些让他魂飞魄散的行为。      想到这,林笑呸了口,他一鬼兀自在这落寞伤怀个什么劲啊,这么一想,林笑立马又恢复了好心情,可总觉得心底还有股子气没撒,于是不假思索地就飞起一脚,正中方柏屁股,然后又凑向别的地方。      方柏不期然撞了下试验台,幸亏没撞着器具。      “方柏,咋回事啊?”一旁的同学诧异道。      “没事。”方柏气得头都要冒烟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打小闹培养感情,噢噢噢! 第七章   课上完后,方柏回到住处,却发现林笑比他还早到屋。      林笑正翘着二郎腿歪在沙发上翻着本书,见他回来,极其自然地招呼道:“你回来了!”      脱去外头的温和假面具,方柏冷笑着朝他走来,“你还来我这真来上瘾了是吧?”说时,一把夺过他手中的书,沉着脸指着门外头说:“麻烦你给我出去,这是我的屋子!”      林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问道:“师弟,谁惹你了?”      一听这话,方柏险些岔气。今天说什么他也得把这鬼东西给赶出去,若还不走,就别怪他拿出桃符了。      他冷着脸,再度说道:“请你出去,我不想跟个鬼待在同一屋檐下。”      林笑终于听出来了,方柏是想赶他出门呢。      这回,方柏没动粗,也没威胁他,且人家话里用的是“麻烦”和“请”,怎么听怎么像是他死乞白赖在人家里一样。饶是林笑脸皮再厚,也有些挂不住了。      林笑大声回道:“我爱待哪待哪,干你什么事?你摘了镯子,我还不就不存在了一样。”      方柏听了,冷哼一声,“我摘了镯子,再由着你动手动脚?” 他低下头狠狠瞪着他道:“我长这么大还没让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打不还手呢,你算是一个例外,你今天不出去也得给我出去。”      “你一个大男人干嘛这么小心眼?”林笑可算是明白了,原来就因为踢了他一脚他就这样紧巴巴地撵着自己走啊。      “出去!”方柏也不再多说,指着门就两字。      “出去就出去!你以为你这屋香我爱待呢。”      林笑有些惊惧于方柏突来的发狠态度,直觉想法就是觉得这人真是小心眼,不过踢了他几脚,犯得着这么怀恨在心嘛!随后转念一想,今就先出去吧,反正来日方长呢,可别把他惹得再拿出那破烂木头锥子,当初那木头扎入体内时的痛苦和恐惧感觉至今还令他心有余悸。      林笑撑着面子用力的哼了声,再偷瞄了他眼,随后就郁闷地离开了。      林笑跟他接触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从他刚来办公室的时候开始,他就知道导师又招了个新学生。他的日子太烦闷,每天幽幽地游逛于他们学院大楼,多少对这里面的人有些了解,尤其是方柏还是他的同门师弟。      别看方柏在面对外人时,恭顺谦卑、直爽大方,一副八面玲珑、处事老练的模样。等人一走,脸上立马就换成了冷笑和不耐。林笑当下就明白了他这新来的师弟是个表里不一、阳奉阴违的主,不是什么好人。果然, 平时还算有礼的他居然趁四下无人时对他生前照顾有加的梦宜师妹恶言相向,让人家小姑娘屈辱难当,最终捂着脸离开。      你说,这是一大男人会干的事吗?人家不就说了句他不过如此吗?真是!哦,那时就应该看出这人小心眼。所以,当时的他就忍不住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小小捉弄了方柏一番。      ————————————      第二天晚上,周平和召集他的所有学生吃饭。整个过程就是导师语重心长地叮嘱学生,学生殷勤地发表敬酒祝词和客套话。      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喝了点酒,尤其是叶丽丽,喝得脸颊通红。      各自散伙的时候, 除了陈亮独自走开,其余几个同门一齐走回学校,叶丽丽突然对方柏开口道:“方师弟,你陪我走走吧!”      闻言,一旁的马腾、刘休好和傅容芳均投以暧昧的目光。      方柏只应道:“嗯,好!”      两人沿着学校操场走去,一路上,两人都没出声。      找处地方坐了下来,叶丽丽望着天上的星星,终于开了口:“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找你出来?”      方柏淡淡笑了下,“师姐想说的时候自然就说了。”      叶丽丽也笑了下,只是在朦胧的星空下,那个笑容显得有些感伤了。      “今天算是林笑师兄去世两年的忌日。”      方柏微微动容了下,张了张嘴却还是没说什么。      叶丽丽继续道:“我大二的时候就认识林笑师兄了,那时候他正读研一,他人爱开玩笑有时候又挺不正经,可大家都很喜欢他,他长得好人又很优秀,那时候, 很多女生都在议论他,认为这样的男生当男朋友带出去会是件很风光的事情,也有不少人甚至跑去告白,但没有一个人成功过。他能让每个前去告白的人胆怯紧张地去,也能让他们每个人挂着淡淡的微笑回来。”   她突然微微提高了声音,“我不同,我那时候想的只是期望能缩小我和他之间的距离。周老师招研究生的条件很高,我每天认真的上课,记笔记,同时,悄悄地听着关于他的一切消息。终于,保研的名单里出现了我的名字,那时候的我,开始有了期盼和奢侈的幻想……”      她说的很慢,很入迷,犹如还处在当年的情形中一样。      “自在周老师那做毕业论文的时候起,我和他的接触就多了,也渐渐地开始了解他。他这人,耐不住寂寞,最会自娱自乐了,整天笑嘻嘻的。在专业上,他却认真严肃的跟换了个人似的,容不得一丁点儿的凑合和马虎。林笑师兄笑的时候,能让你感觉他的心也在笑,很阳光很温暖很快乐。我本打算趁寒假前跟他说的,可、可——”      叶丽丽渐渐哽咽出声,“可他却突然发生了意、意外。”      方柏轻轻拍着她的背, 心中不由得感叹,这鬼东西原来还有个这样至情至性的女生痴恋着他。      叶丽丽抽噎了会,擦了眼泪,抬头跟方柏说:“方师弟,你忙的话就先走吧,我想再在这坐一会。”      “叶师姐,那我就先走了,有事打我电话。”      她今天喝得本就有点多了,再加上一直以来心里都很压抑,如今全部宣泄出来,剩下的就靠她自我调节了。他当了一个半小时的情绪垃圾桶,也算是尽了本分,只是有点纳闷她为什么找上了他。      “方师弟……谢谢!”叶丽丽忽然叫住他。      方柏颔首回以淡淡一笑。      回到住处,方柏发现他的笔记本电脑居然亮着,走近移动鼠标一看,是他正在写的一篇文章。文档中用红色字体标注了一些中肯的建议和修改,极具专业水平。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再添点 第八章   在整理以往科研报告时,方柏从几组数据中悟出了点新的想法与观点,就尝试着写成文章,打算投到专业学术期刊上去。      文档上的标注着实令方柏惊喜,让他对文中某几处尚模糊的地方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针对这些标注,方柏思绪不断,当下便动手全面地的修改和补充了文章的一些论点和证据。      到完工时,已凌晨一点。      方柏这才记起林笑来,进屋的时候他只顾着看文章了,并没发现他。      方柏撩开窗帘看了下外面,凝神想了会后,关上门走出去。      此时,校园里似乎只有晕黄的路灯和满天的星星,四周则寂静无声。开始入秋的天气,晚上有点凉。      方柏点起根烟叼着,走到学院楼前,看到紧锁着的大门时不由得呆了下。方柏扔了烟头,犹豫了会,然后绕到了楼后面。      这大半夜的,他应该早想到楼门肯定关了,这个时间若把守门的大爷骚扰醒无疑是找骂。      楼后面是一片栽了几十棵松柏的小树林,即使是白天也少有人来。学院楼共四层,他们院的试验室就在二楼,此刻抬眼一望,整座楼一片漆黑。      传言,鬼总是会对他死去的那个地方百般留恋。方柏不记得以前是从谁那听到的这个说法,只依稀记得,刚听到这句话时,他对这种怪力乱神的说法以及说这话的人均嗤之以鼻。      只是如今,再想起这句话,心底竟是复杂难言。      方柏仰头望着面前二楼的窗户,欲开口,可张了几次嘴,始终没发出一个音。      方柏觉得自己有些莫名的气恼,黑着脸正要走人的当口,一个惊喜的声音突然冒出来,在寂寥的黑夜里显得尤其突兀,同时止住了方柏迈开的脚步。      “呀!师弟!师弟!”      方柏就着朦胧的星光,回头就看见正顺着排水管飘下来的林笑。      林笑原本像往常一样,照例孤伶伶地飘荡在实验室。当然,他还一边咬牙切齿地腹诽着方柏的小心眼。      林笑见到方柏似乎很高兴,“师弟,半夜你不睡觉,跑这来干什么?”      林笑疑惑地打量着他,这时,他像是恍然大悟般,“啊”了声,随即喜笑颜开地凑到方柏跟前道:“嘿嘿,师弟,你是不是来找我的啊!”      方柏的脸上看不清表情,只听他说:“你……要是没地去,可以到我那去。”语调平静得就像在叙述一件平淡的事情。殊不知方柏是多么艰难地才把这一句话说出来。      林笑一听,笑得咧开了嘴,“真的?真的?呵呵呵呵呵……那以后就打扰师弟了呵!呵呵呵……”说着就搂着方柏的肩膀往住处走去。      辛苦看了那文章半天,总算有所值,林笑偷乐。      瞥见林笑那有些不正常的笑容时,方柏的眼角不由自主地跳了几下,同时有点后悔,心想自己是不是多事了,这鬼东西怎么瞧都跟没心没肺似的,满脸的傻笑。      回到住处,方柏立刻跟林笑约法三章。      第一,不准在他想要安静的时候叽叽喳喳;第二,不准弄脏屋子;第三,不准再跟他动手动脚占他口头便宜叫他师弟。      林笑原本以为会是什么苛刻难忍的条件呢,没想到就是这么三件事,于他而言,压根就不值一提。   因此,林笑当下就点头爽快答应,并乐陶陶地开始想象着今后在这屋子度过的逍遥美好生活。      方柏看他一脸的陶醉表情,想着依他那副狗急就咬人的臭脾气,此刻似乎爽快得有些令人怀疑。      就这样,方柏和林笑开始了正式“同居”生活。      开始的几天里,二人过得还算太平。白天方柏上课或是在办公室,晚上有时很晚才回来。而林笑则白天睡觉,傍晚上才开始活动,在外头游荡至八九点后才回方柏住处,要不看电视,要不就是翻倒方柏的书和东西。      唯一让方柏不满的就是林笑白天睡觉都睡在他床上,这令他感到有点恶心。任谁对一个鬼睡过的床都会有些抗拒。      林笑每回都是恍恍惚惚地被黑着脸的方柏给拖到地板上。      这天傍晚,林笑睁眼后,意识朦胧地发现自己怎么又躺在了冰冷的地板上,明明记得自己找了个柔软舒适的地方。待他看到站在身后的方柏时,吓得跳起来。      “你站在我后面干嘛?”原来人吓鬼也是有的。说完后,林笑才发现方柏一脸的隐忍。   林笑心底暗自嘀咕着,自己不会又哪触着这混蛋的逆鳞了。      方柏一脸严肃地对他说:“以后不要睡在我床上。”说完就进了浴室。      林笑愣了会,足足悟了五秒才悟出他的意思来,随即火气飙升,怒不可遏。      妈的,他什么意思嘛?整得他跟多脏似的!气——死他了!      林笑如何能忍受别人对他这么□裸的嫌弃,情绪一激动,当下就冲进了浴室。      没头没脑地冲进去后,林笑怒目圆瞪道:“你给我说清楚了,什么叫以后不要睡在你床上?你那是金床还是银床啊?睡下会死啊?你当初可没说不能睡你床,再说这屋子就一张床,不睡那睡哪呀?”话到后面,林笑越说越火大。      什么玩意嘛!整得他跟个受气包似的。今说什么也要跟他争辩到底。      林笑正琢磨着方柏会拿什么话来反击他,而方柏揉着头发上的泡沫,背对着他只说道:“我再买张床就是,你先出去。”声调平平,语气淡淡。      啥?林笑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怎么这么爽快?他还准备跟他来场三百回合的口水大战呢。      “出去!”只听方柏的语气厉了些。      方才在气头上,林笑压根就没将方柏的身体放在眼里。此刻隔着氤氲的雾气一看,这家伙肌理匀实,比例恰好,身材还真是不赖哎!      “出去就出去!当我爱进来看你裸体呢。”林笑瞟了眼方柏□的身体,一边说着一边有些扫兴地退了出去。      原本抱着绝不能铩羽而出的想法,可方柏那么爽快就把事情了结了,以至于明明是他赢了,却还是有种挫败的感觉!唉!       第九章   方柏租的房子本就只有一间不大不小的卧房带一个浴室,由于林笑,如今再买了张普通的单人漆木高低床,摆在哪处都嫌挤得慌。林笑摆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地方。最后,方柏说:“摆这来吧!”说时指了指他的床侧。      林笑狐疑地瞟了他一眼,难得没吱声。就这样,两人的床并在了一起,只不过一个白天睡,一个晚上睡。      方柏的文章很快发表在了核心期刊上。这日上午,周平和把方柏召进了他办公室。      “方柏,你来了也有几个月了,我这有篇文章提纲,你看着写写,也顺便考察下你近来的知识储备情况。”      方柏淡淡扫过周平和桌上露出了一角的本月期刊,仍不改谦卑姿态应了声“好”,随后便向老周简短地汇报了下近来的学习情况。      林笑晚上回了屋,见方柏又在键盘和鼠标上敲啊按的,凑过头一看,疑惑问道:“不会吧,你当你文章生产机器呢,刚发了一篇,还接着写,你还写上瘾了。这东西是要靠知识积累和实际数据的。”说到后面,林笑显得有些鄙视。      方柏停了手,抬眼瞥着他,弯着嘴角道:“这文章是老周用来考察我知识储备情况的。”      林笑见方柏笑得奇怪,想了下,迟疑问道:“那到时这作者名——”      “你说呢?”方柏好笑地看了眼他,说完,视线重新回到电脑屏幕上。      “不是吧!”林笑对于自己的导师始终心存敬意,此刻难免觉得有些失望。      “你以为呢!曾有个笑话说,研究生所谓的任务就是努力把他们的导师培养成院士。”方柏挑眉说道。      “还有这样的说法?”林笑皱眉。      “我骗你干嘛!”      “你什么时候发的第一篇文章。”方柏随意地问。      “研二下学期才发了篇,还是老师一直念啊念的,我才试着写了篇。”林笑满不在乎地回答,而后又补了句,“不过我就只发过这么一篇。”      方柏顿住了手,哑然失笑道:“我毕竟是锋芒太露了。”      第二天,方柏一进办公室,四人都在。      刘休好一见他就囔开了:“方师弟,不赖啊,这么快就有了一篇文章。”      傅容芳也说道:“就是,方师弟,先前还说什么毕不了业的假话,如今这文章都发表了,还忽悠着我们,以后该是我们跟你请教下,你们说是吧?”      方柏瞧着几人纷纷笑着应和,似乎只有叶丽丽眼中的赞赏还有那么点真。      “师兄师姐可别再抬举我了!我哪有那么厉害,是那天整理报告时,凑巧周老师过来,然后就顺便点拨了下,我这才想着写成文章的。不然,我自己哪有这本事啊,只是捡了个运气而已。”方柏睁眼说着瞎话,面上略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      一番话听得几人心冒酸水,暗恨自己怎么就没这运气!      “这段时间诚得师兄师姐们多照顾了,今晚我请客,算是感谢下师兄师姐们的帮助,就东坡楼吧!”方柏一副万分诚恳的表情,让人觉得不去都对不起他。      晚上,刘休好使了劲的灌方柏,傅容芳和马腾也一边笑呵呵地劝着,直到方柏彻底趴在了桌子上才罢休。      方柏酒量是不怎么好,可到底还是保留了点,脑子还剩最后一丝意识时就任由自己软趴趴地倒在了桌上。等刘休好和马腾二人将他拖回住处时,都已经十一点了。      “哎,方师弟房间里怎么两张床啊?”看见房间摆了两张床,傅容芳很疑惑。      “有女朋友了吧!”叶丽丽随口猜着。      “怎么可能呢!”刘修好一口否定。      “为什么?”二女异口同声问道。      刘休好与马腾面面相觑,接着用极为诧异的眼神瞄了眼发问的二人,神色颇为古怪。      “有了女朋友干嘛还要分开睡。”刘休好话一出,傅容芳和叶丽丽立即恍悟,面上都有些尴尬。      这天林笑也回来得晚。由于是周六,操场附近的树林里总有些没钱开房的野鸳鸯,林笑把整个操场遛了个遍。碰到场面激烈点的,他就驻足久点,闲闲地待一边免费观看;场面清水点的,他就随意瞟两眼,然后摇头“啧啧”两声。      最后在路灯后的一棵大树下看见一对激情澎湃的男女,二人紧紧搂在一起,两毛糙糙的大脑袋也粘在一起,两人貌似Kiss得干柴烈火。林笑见了眼睛发亮,立即奔过去。隐隐的光线照在二人的侧脸上,一看倒把林笑吓了一大跳。男的满脸青春印记,坑坑洼洼惨不忍睹,女的实在是不好形容,总归一个丑字,尤其是二人吧唧吧唧的嘴巴里还滴滴答答地漏下那么一长串的口水,把个林笑看得直恶心想吐。      原来接吻有没有美感也是要看人的。      林笑败兴而归,刚到住处就恰巧看见几人从方柏房间出来。      进了屋,林笑才发现方柏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刚走近点就闻到了浓浓的酒气。      原来这伙人喝酒去了!      林笑拍了下方柏的脸,“喂,没事吧?”      方柏微微睁了下喝得发红眼睛,显得有些朦胧。他眉宇微皱,陡然抓住了林笑拍他脸的右手,很快又垂下了眼皮,只喃喃地说道:“青书!别吵!”      情书!青书?林笑暗自琢磨着,怎么听着也不像个女的名字啊。      “喂,青书是谁啊?”林笑好奇之下,慷慨地把手借给他握。      方柏犹如跟睡着了一样,可林笑好奇心一起,难以罢休。他另一只手摇着他的肩膀,再问道:“喂,青书是谁啊?青书是——”      林笑还没说完,就见这只手也被握住了。林笑动了下劲想抽回来,手没抽回来,反倒是方柏紧紧扣住了他住往下拉,动作突然的令林笑措手不及,直到碰着一个柔软吐息着酒气的触感。      林笑立即意识到这是什么,吓得他赶紧抬起头。刚想撑起,林笑就感觉身体来了个天旋地转,紧接着,对方还带着酒味的舌头灵活地钻进了他口中。      此时的林笑张大了眼睛,只觉脑子像是被扔了颗炸弹,轰得他一片空白,云里雾里地没有丁点思考能力。    第十章   林笑从没见过方柏如此温柔的眼神,一时间竟呆呆地愣住了。      “我爱你,所以,让我们来个缠绵悱恻至死方休的热吻吧!”话毕,一张嘟成了奇怪形状的嘴唇渐渐压下来。      林笑惊恐至极,急促地喊道:“别过来!别过来!啊——我不是什么情——书——”      林笑全身激烈颤抖,突然猛地坐起来,睁开眼,一看自己还躺在床上,茫然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是场荒谬至极的梦。      他甩了甩头,舒了口气。突然,似又想起什么,以至于让他的眉毛眼睛鼻子皱成了一团,呈现出滑稽的表情。      昨天晚上,他真是被吓傻了,好在没几秒方柏就没了动作,只是手还搭在他身上。林笑这才小心翼翼僵着身得以从那个诡异的怀抱中脱身。      林笑记得自己狼狈爬开后愣神了很久,很震惊,很气馁,还很郁闷,思绪纷乱无序,总觉得一股不明的情绪憋在心里,说不清道不出。      这个夜晚的林笑窝火至极,只得出门找发泄,于是乎,外头三更半夜你侬我侬的情侣鸳鸯们,一旦不小心入了林笑的眼,都在这个独特的晚上受到了恶意的打扰与惊吓,尤其是那些正情意绵绵KISS的倒霉蛋,不是被突来的石头砸掉了魂,就是被一只看不见的腿突然踹倒在地。      当然,林笑自认为即使做了鬼,也是个怜香惜玉的鬼,所以,他撒气的对象全是男生。      可怜那些受了惊的男生们,一朝被蛇咬,再不敢半夜在操场周边的林子里干坏事了。      第二日,一则鬼话以星星之火之势在C大校园迅速传了开来。      早上方柏拿了书还没进教室,老远就听见疙瘩男的声音。      疙瘩男如今号称他们院的百晓生,通晓院里大大小小的八卦。大至哪个教授如今是几婚,某某某曾是谁谁谁的第几任女朋友,小至谁的暖壶又炸了,谁哪天偷偷起来洗内裤,只要问起,只有你没听过的,没有他不知道的。      方柏一进教室就看到疙瘩男周围三三两两的听众。果不其然,疙瘩男又在散播着他得到的最新八卦流言。      “哎,方柏,你今咋这么晚?亏得老师还没来!”给他占了个座的一哥们迎头便问。      方柏挨着他坐下,“昨晚上被人拉去喝酒了,喝高了。”      等了半天老师还没有来,疙瘩男的声音就在后边,加之这家伙吐字清晰,方柏想不听都被迫把那个所谓的最新“鬼妒”事件听了个大概。      话说在昨晚那样一个没有风只有月的半夜,正值十五月如盘,操场周围的树下长椅上,本该是小情侣们增加肢体交流的最宜时机和最佳地点,正值情浓意蜜之时,男士们通通遭到了诡谲的袭击,让人火冒三丈,奈何无人目击到伏击者,这个结果又令人心生疑窦,顿觉毛骨悚然。如此,一夜间,口耳相传, C大“鬼妒”事件新鲜出炉。      提到鬼字,不得不让方柏想到他屋子里“养”的那只鬼,应该不会——是他吧,方柏艰难的猜测着。      这关我什么事啊。想到这,方柏失笑地摇了摇头。      再等了十分钟,班长接到消息,说老师临时有事来不了。      方柏走去办公室。      “陈师兄,就你在啊。”      “嗯!”陈亮见他进来,只是略微点头应了声。      方柏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他几眼,心想这人平素沉默寡言,低调冷淡,难怪不讨人喜欢。每回见他不是在做试验记录数据,就是盯着电脑皱眉苦钻,还真是科研热爱狂。      方柏对这个大师兄倒也谈不上反感,不过有心套点近乎。      “陈师兄,看你平常周末都没出去,不用陪女朋友啊?”方柏随意开口问道。      陈亮偏了下头,似是有些惊讶方柏会突然跟他说话。      “我没有女朋友。”语调平静得宛如叙述一件跟他无关的事情一样。      方柏一愣,随即笑道:“师兄一心专注科研,平时也应该多出去走动走动嘛,不然哪来的机会认识美女啊!呵呵!”      陈亮歪头看了下他,又沉默地转回了电脑屏幕。      方柏自觉没趣,也就不再出声,当下也清楚了这人不易亲近。      方柏中午回去后,竟然看见林笑坐在电视机前神情恍惚,这倒是让方柏小小讶异了一回。      这鬼东西白天哪回不都是卷在被窝里,今天怎么反常了,还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林笑听见开门声,一见方柏进来,视线立马调转开。      “你今怎么没睡?”换上拖鞋,方柏随口问道。      “嗯。”      听他牛头不对马嘴地“嗯”了声,方柏得出了肯定的结论。      这鬼东西今天有点不正常。      想起早上听来的“鬼妒”事件,方柏停下了手中动作,走近几步,微微弯腰,问:“你昨天晚上骚扰人家情侣去了?”      林笑原本耷拉着脑袋,打开的电视也只是应个景。听见声音,冷不妨歪了下头,谁料对上方柏那张放大的脸,吓得他急忙后仰,一下趴在了地上,不由得恶声恶气道:“你干什么?吓死我了!”      方柏站直了身,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这鬼东西今天连个正眼都没看他,视线游离,说明此刻心虚。难道说他昨晚不仅对别人干了坏事,还对他也做了什么亏心事?      方柏越想越有可能,本来么,一开始这鬼东西就行为恶劣,气焰嚣张。若不是他想法子制住了他,他方柏今天还不得给他折磨疯。      林笑此刻见了方柏,不知怎地总觉得周身都不自在,而由此做出的回避行为他自己也没意识到。      可人家方柏就不认为了。      方柏走过去,俯着身,眯着眼,妄图从林笑身上发掘出点什么可疑之处。      林笑瑟瑟道:“你你你盯着我做什么?”      只听方柏一字一句问道:“你又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赶紧说,说了我现在没准能原谅你。”       第十一章   一听这话,林笑极不服气,“蹭”地窜起来,“呸!你他妈以为你谁啊,大爷什么事还需要你来原谅?”      方柏没料他会突然这么大的反应来,不由得愣了下,最后笑了。      “那你干嘛一脸的心虚样,生怕人家不知道你做了亏心事。” 睨了他眼,方柏老神在在,一副都知道了你也别装了的神情。      林笑被他的话吓着了,被说中了心事一般面色讪讪。      “老子做什么亏心事了?谁,谁心虚了。”      方柏眯着眼睛,见他如此反应,狐疑更深。      “听说昨晚上操场周边的小树林闹鬼,那些想一亲芳泽的男同胞都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不会是你干的吧?”方柏悠悠地问道。      林笑紧张听完后,感觉松了口气,肚子里那颗心终于安稳放下,原本他还以为——      “是又怎么样,干你——跟你无关。”林笑情绪放松后,本想冲口噎他句“干你屁事”,不过心情好了不少,便急忙“刹车”,来了句“温柔”的“跟你无关”。      瞥到旁边的方柏笑得高深莫测,林笑又有些发虚了,“你你笑什么?”      那人却突然放声大笑,捧着肚子乐不可支地瘫坐到在沙发上,极为夸张。      林笑傻了半秒,随即恼羞成怒地扑了过去,他眼冒凶光,咬牙切齿道:“你到底笑什么?给老子说清楚!”      方柏笑得岔气,直到林笑掐着他脖子喘不过气了才稍稍止了些笑意。      林笑被气傻了,手下劲道十足。方柏也不是省油的灯,由着他扑腾了几下后,突然运劲扣住他双手,将他压在沙发上,嘴角逗留着残存的笑意。      瞧着仰躺在沙发上的林笑,气鼓鼓的脸颊憋着劲想反抗,方柏越看越像只青蛙,就差个白鼓鼓的肚皮了,思及此,方柏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浓,视线渐渐下移,瞥到林笑企图挣扎的肚子时,方柏再次破功了。      “哈哈哈……”方柏一边笑着一边松了力气,仰头倒向了沙发另一边。      林笑狼狈爬起来,本想再扑上去斗个你死我活,见方柏笑得令人费解,本来就不傻的林笑冷静下来。虽心里觉得蹊跷,可对方怎么也不像是在笑昨晚上的事情,林笑也不认为方柏会觉得两个男的亲了这事会那么好笑。      林笑走过去,踢了踢他,“喂,你发癫了,笑什么呢?”      方柏笑累了,笑声渐渐息止,拍了拍被林笑踢过的裤脚,而后起身走去浴室。      林笑跟上去,心知对方最有可能是在笑自己,可自个又一头雾水,气恼没用,打又打不过,只得假装心平气和地问道:“你一回来就笑个不停,你到底在笑什么?”      方柏挤了点牙膏在牙刷上,然后偏过头道:“没笑什么啊。”表情一本正经地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你——”林笑气得就要破口大骂,一想自己动怒似乎更让他称心,于是就住了嘴。      镜子里嘴上满是泡沫的方柏一双眼睛无辜至极,可怎么也隐藏不了眼角微微翘起的笑意。      方柏仿佛听见了身后“嘎吱嘎吱”的磨牙声,眼睛眯得更细了。      只听 “哼”地一声,方柏便看见镜子里的林笑愤怒转身。      终于理解一些人豢养宠物的原因了,呵呵,闲着没事可以逗逗乐、解解闷,总算又发现了留着这鬼东西的一个好处。      方柏刷完牙,发现林笑并没在屋,他也不在意,径直调了闹钟躺下就睡。      傍晚与同学吃完晚饭,方柏回了屋后意外地看见林笑也回了。大多数时候,林笑只有在近半夜十二点的时候才回来。      “鬼在白天也可以出去?”方柏想起中午不见他人影,据他了解,鬼不是白天都不能出去的么,这让他觉得有点好奇。      林笑懒洋洋地歪过头,“阴天可以出去。”      方柏这才意识到今天是阴天,没有太阳,嗯,阳气不盛,方柏如此自个理解了一番。      而后,方柏打开电脑,林笑打开电视,两人各顾各的,不再说话。      半小时过去后,林笑坐不住了,关了电视后爬上床,趴了会又起身,从房间这边走到房间那边。      方柏不耐烦地抬眼,林笑瞧见他眼中传达出的警告后,只得停了下来,歪在沙发上,一副百无聊奈的神情。      静静躺了会,林笑又不安分了,囔囔出声:“无聊,真无聊!”手脚一直不停地晃啊晃地。      方柏再次被打扰,没好气地说道:“无聊你不会出去溜溜啊。”      “这里头有什么好遛的,都遛了好多年了,哪里有几个老鼠洞我都知道。”林笑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沙发。      “那就遛大街——”      等等,里头?      方柏凝神看向他,“你不会一直以来都只能待在C大吧?”      “可不是吗,也不知道这哪来的邪乎,我死活踏不出这学校一步。”说时,林笑无奈地撇了下嘴。      方柏听了,像是想到什么,心中某处动了下。半响,他招呼林笑。      “你过来给我看看这大纲行不行?”      林笑立马蹦了过来,“还是周老师那篇?”      “可不是嘛。给老周写的文章可不能大意。”      别看平时这两人叽叽喳喳,吵吵闹闹闹,在专业上却有着一致的热爱与投入。      虽说林笑已成了鬼,他也自认为没必要再在这方面努力什么,但一提到跟专业有关的东西,那份骨子里的专业热情立刻就能显现出来。      两人难得心平气和地交流着意见,一边说一边敲,不知不觉到凌晨一点的时候,整个框架、篇幅小节安排以及论据数据等全都搞定,就差加上文字连贯成完整流畅的文章。      方柏关上电脑,洗漱后出来,见林笑早已躺在另一张床上。方柏关了灯,也躺上了床。      “哎,西边乘铁旁的那块空地现在改成什么了?”黑暗中的林笑突然出声问道。      方柏顿了下,一边拉着被子一边说:“建了一座五层的大厦,除了一层是个大超市外,其余都是卖时装和小玩意的。”      林笑沉默了。过了会,林笑以为方柏应该睡着了的时候,却听见方柏有些迟疑的语气问道:“你一直在这里?”       第十二章 作者有话要说:哦也,又一点。  “嗯。”林笑轻声应了下。      “你……为什么还在学校里,嗯,我指的是你怎么没去投胎啊什么的?”      只听“噗嗤”地一声笑,方柏听见隔壁床上翻滚的声响,在夜色里翻了个白眼。      林笑还从听过方柏这么小心翼翼地说话,林笑被逗乐了,隐约也知道方柏对他有些许怜悯。      “我也不知道。”语气似乎变得有点苦恼,“去年北楼跳了个人,见他傻站在他自己跟前,我还好心地劝导了他几句,谁知道一转眼的功夫,那人就被突然冒出来的黑白无常带走了。”      他?站在他自己跟前?      等方柏明白过来林笑想表达的意思后,极其鄙视地“嗤”了声,“人都死了,你还劝导他有屁用。”      “那不是找个人,嗯,找个鬼说会话么。”      “你怎么没被黑白无常带走?”      “我哪知道啊。那回我明明就在他们跟前,可黑白无常却愣是没看见我一样,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林笑作秀地长叹一声,“难不成老子这辈子注定了是个寂寞的孤魂野鬼。”说到后面,还故意矫揉造作地学了下电视里美艳女鬼飘忽凄凉的嗓音。      方柏听了,无语以对。      ————————      一段时间没来,这毗邻几座购物大厦的广场还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一对对的年轻情侣恰着这傍晚时分,或是温言细语,或是携手漫步。      方柏环顾了下四周,见要找的人似乎还没来,正打算在一个空椅坐下,忽觉一个人急急窜了过来。      “你——小子总算被我给逮着了,一个多月了,快、拿出——”老头似乎跑得急,说起话来上气不接下气,忽然眼尖地瞟到了方柏手腕上的微弱光芒,当下二话也不说了,拽着方柏的手就想将那镯子夺回来。      方柏没想到老头居然敢动手抢,当下也不示弱地硬跟他较着劲。      结果两人几下拉扯竟将闲在不远处的巡警给引了过来。      “干什么?干什么?”      “这小子抢我东西?”老头见巡警过来,立刻撒了手,指着方柏先告状。      巡警瞟了眼方柏,“他抢你什么了?”      老头指了指方柏手上,“镯子。”      巡警显然是个非常尊敬老人的人,用威严正义的目光打量这方柏。      “你小子居然敢光天化日地抢老人家东西。走,局子里问话去!”说着,巡警就将银光灿烂的手铐掏了出来。      方柏忽然柔声道:“爷爷,别闹了,你这么喜欢这个铜镯子的话,我摘下来给你就是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不然奶奶又要担心您了。”方柏目光无奈又恳切,还透着丝宠溺。      “不好意思,同志!我爷爷时不时来这么一下。”方柏歉意的语气对巡警说道:“我们做晚辈的有时候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怜的老头被方柏一番逼真的演说给震愣了神,他又这么老吗,能当他的爷爷,他才六十一好吧......虽然看着是老了点,老头对此纠结万分。      巡警非常诧异,心里恍悟:就说嘛,一个破铜镯子犯的着抢吗?原来这老大爷有点痴呆。      巡警一副了然的神情,点头道:“嗯,既然是家事我就不管了,你们回家解决吧。”      “嗯,是。麻烦您了啊!”      眼见巡警头也不回地往另一边去了,方柏犹如变脸一般又回复了先前淡漠的表情。      老头拖着他的袋子,“哼”了声,也在旁边坐下。      “我的镯子,还有上次没付清的一半费用。”    第十三章   “又没说不给你。”方柏没好气地说道,摸着手上的镯子,他说:“问你点事?”      老头一听,喜不自禁,嘴上依然哼哼,“这可是要收费的!”      “怎么算?”      “既然都是熟人了,就给你打个半价吧,嗯,一个问题五十。”老头心里乐得不行,自我感觉已是个小有道行的人了。      方柏冷着脸瞪了他会,老头无所畏惧地抖着腿。      “行。”      “嘿嘿,就是嘛,一大小伙子就应该这样爽快。问吧问吧!”老头脸上笑成了朵菊花。      “你知不知道一般在什么情况下鬼不会被黑白无常带走?”方柏一边思索着一边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谁知老头竟“啊”地一声,“鬼不是都要被黑白无常带去投胎吗?”话一出,老头自觉露馅,一下就自个捂了嘴,收到方柏的白眼后才一脸讪笑道:“嗯,这个问题我恰好不知道,第二个,第二个!”      “什么情况下鬼会被困在一个地方出不去?”      “嗯,困在一个地方出不去,困在一个地方出不去……”老头怯怯地看向方柏。      方柏脸色不善,眼光几乎要冻结成霜,转而无力地低叹了声,“说吧,你到底知道什么?连个鬼都没见过的人,还敢出来招摇撞骗替人驱鬼消灾。”      “谁说我招摇撞骗了,我只是经验不足而已。”老头不甘地摸了摸鼻子,忽然想了想,脸上写着小人的奸诈相,他眉开眼笑道:“我是不知道,不过我师父肯定知道,喏,你等会,我问下看看。”说着,老头从他衣兜里掏出个手机,然后站起身接通了个电话。      方柏眯着眼睛打量着老头耳侧的手机,若他没记错的话,这牌子的这款手机起码也得六七千的价,看来这老头骗到了不少钱。      只听老头在旁边叽里呱啦了十几分钟,才笑着老脸走过来。      “我师父说了,黑白无常不带走的鬼有两种情况,一个是阳寿未尽的鬼,有些还能还阳;另一种情况就是可能这鬼身带什么法宝受到了保护,以至于黑白无常发现不了。第二个问题,一个鬼长期被困在一个地方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个鬼被某种厉害的东西给镇住了,让他只能待在一个相对小的范围内。”      老头晃着脑袋,语气甚为得意, “说完了,一共一百,欢迎再问第三个问题。”      方柏没理他的话,反而问道:“跟你通电话的是你师父?”      “那是,我师父家传十二代都是驱鬼捉妖的行家。”      “你师父的手机号给我看下。”      老头迟疑着,想了想,还是报出了号码,嘴里依稀念叨着:“算了算了,师父抢生意,徒弟应该大方点。”      方柏掏出手机记下号码,起身就想走人。      老头眼疾手快地扯住他,“你还没给钱呢,还有我的镯子。”      方柏想了想,顿了脚步,拿出钱包打开。      老头这才放了手,一脸的期待神色。      只见方柏利索地掏出两张有些旧的折起了的票子,还没等老头看清便塞到了他怀里。      老头喜滋滋拈起,展开一看,抬头怒喊:“两块钱?是两百块,不是两块。”      方柏凉凉开口说道:“怎么不是两块钱,您老可从来没说两百块,一百啊一百的倒是说了,我只当是一百分呢。”      老头赤红了脖子刚想争辩,眼前上演的一幕却让他气得差点吐血。      方柏刚说完那个“呢”字,突然掉头就跑,转眼间就远的只剩下个模糊的影子。      可怜老头没料到这楞大一小伙能做出这等不要脸的行为,而他年纪大腿脚又比不上年轻小伙子,只能在气得在原地干瞪眼直跺脚。回过神后的老头发现了件又气得他犯晕的事情,他的镯子还是没要回来。    第十四章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偶习惯自言自语,自娱自乐着玩。  晚上,方柏向林笑大致讲了下傍晚打听到的结果。当然,他赖账一事就此忽略不谈。      林笑成鬼两年,两人都心知肚明他还可能还阳的几率应该是零,对此也就缄默不语。所以,剩下的八九不离十应该就是所要的答案。      林笑歪着脑袋想了想,仿佛记起了什么,最后一副似已了然的神情。于是扬着下巴,带着莫测的笑意引诱道:“要不要跟我出去一趟?”      天气越来越冷,恰值夜深人静,哪怕是大学校园,路上也没什么人影。      方柏看了眼已经指向十一点半的表针,随手拿过外套穿上,“走吧!”      林笑随后跟了上去,心里有点爽歪歪,只不过他并没察觉到自己眼前的心境变化。      外面风挺大,真的是开始冷了,方柏捂紧了外套。      林笑看了,不由问道:“你很冷啊?”似乎有点过意不去。      方柏偏头看了眼他,“还行!”说着连走带跑起来。      林笑最后带方柏来到了他们学院楼的那个松柏小树林。      “来这干嘛?难不成那东西在这?”方柏掏出手机照明,对这地方藏有林笑的玄机表示怀疑。      只见林笑走到一个松树下,拿起顺手捡来的一根粗树枝挖起泥来。      方柏发现,这棵松树的两三米高处,正对着方柏他们院的实验室。      方柏凑过去,过了两三分钟,泥土里居然渐渐显示出一小片莹润的绿色,在手机薄弱的光线下荧荧生辉。      林笑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手上却没沾上一点尘土,他把东西递给了方柏。      “这是我从小挂在脖子上的东西,我妈可能是想让它永远跟我在一起,就埋在了这棵树下。”林笑平静的解释着道,神情有丝回忆般的恍惚。      两人回去后,方柏在灯光下细细观察着挖出来的玉,这块形状普通的翠玉,正面刻着三个古怪的像是字又不是字的符号,问林笑,林笑居然也不知道,只知道这玉是他奶奶在他出生后从一 个路过的道士手里买来的,说是块能逢凶化吉的护身玉。      说时,林笑带着讥讽的淡笑。方柏默不出声。      护身,即是护身的玉也没能阻止他变成寂寥鬼影。所谓护身玉,此时对他来说,恐怕也只更添悲凉而已。      方柏发现玉的背面似乎还刻了几行非常小的字体,即是现在的灯光条件下也难以辨认,一时又找不到放大镜。      却听一旁的鬼说道:“这后面刻了我的生辰八字。我想可能镇住我的就是这块玉吧。”      方柏表示认同,可仍有些不确定的东西。      “可这东西要怎么处理?你知道?”      林笑一呆,似是没想到这个问题,老实的摇了摇头。      方柏不知道该说他是注意力容易转移呢还是情绪容易调整,只见他前一刻还幽幽落寞,下一刻便又行为脱线,一副白痴相。      貌似被这个问题深深困恼以及被激发起兴趣的林笑摇头晃脑地背手踱着步,俨然一副正在冥思苦想的资深学问家。      “嗯,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关系到我未来的命运如何,我得好好想想。”      方柏没理他,等他洗漱完出来,挑眉建议道:“要不摔了!什么阵法也该破了!”电视里不都这么演吗,何况这东西都毁了,什么影响不就也没了。      谁料林笑坚决发对,“不行,绝对不行,这是我奶奶留给我的。何况咱不是还没证明到底是不是这块玉的原因。再说了,即使是,除了把我困在这,也没其它影响啊,而且最大的好处是黑白无常还发现不了我。”      “你不想投胎?”      “暂时还不想,不然,这辈子的事情全忘了!”      方柏听他这样说,也就算了,正打算关灯的时候林笑突然一声惊呼。      吓得方柏手一抖,冷着脸怒道:“你瞎鬼叫什么!怪不得人都是在半夜被鬼吓死的。”      林笑颠颠地凑过来,眼睛睁得圆溜溜,浑然不觉方柏的冷脸。      方柏没好气地推开他几步,“悟出什么结论了?”      林笑讨好地笑着,“我终于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方柏摊开被子。      “如果没差的话,就是是因为这块玉埋在学校,所以我被困在这里,你说是吧?” 林笑眼中闪着某种目标即将达成的兴奋光芒。      “嗯,应该没错!然后呢?”方柏点下头,怎么忽然有种自己踏入陷阱的感觉。      林笑嘻嘻一笑,“玉埋在学校,所以我被困在学校。”      方柏见他还在废话,横了他眼,不耐道:“有屁快放?”      林笑又是嘻嘻一笑,讨好之意更浓了,“你说把这玉放在你身上,你到哪我岂不是就能到哪?”      方柏听的一愣,反应过来后随即冷笑了下,“你想得倒是挺好。那我岂不是得时时受你骚扰。”      “哎呀!又没叫你天天放身上。也就某天你想出去遛弯的时候,嗯,顺便捎上我呗,你放心,我保证不打扰你。”见方柏不睬,林笑只有绕着他转圈圈。      方柏一拉灯,躺进被窝,折腾到这么晚,眼皮开始打架了,没功夫再应付他,只应道:“再说吧!”      林笑这才一脸喜色,也钻进了被窝。      这天晚上,方柏老被旁边翻来滚去的声响惊醒,迷迷糊糊中也暗自后悔自个这么好心做什么。      结果第二天,由于林笑迫不及待地想见识外面的变化,太阳刚隐没,就巴着方柏朝校门走出去。      林笑先试着一脚踏了出来,待整个人都站在门外后,兴奋地冲那校门狠踹了几脚。      “妈的,当初一靠近这门就被弹回来,今天老子总算把两年的憋屈熬出头来了。”      当然,校门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区区几脚就踹坏的,百年名校C大的校门依然纹丝不动地傲然矗立着。      林笑说要去乘铁附近看看,两人便来到了方柏昨天来过的广场。      林笑那晚问乘铁附近的空地其实是眼下所在的这个广场,他还在世为人的时候,本是个小花园,没过多久由于城市改建,一下夷为平地成为了规划目标,建成了如今的广场。广场正对面就是方柏说的那个购物商厦,商厦再往前才是乘铁。      忆起当年,有一天林笑从乘铁下来,途经小花园,偶然捡到一个钱包,幸好里面有不少主人的信息资料。于是乎,拾金不昧的林笑给钱包主人打了电话,相约到小花园交还。结下来的情节很浪漫得老套,钱包的主人是个让林笑一见倾心的温婉美丽女子。该女子恰是隔壁大学的学生,女生对林笑也心存好感,为表谢意请林笑吃了顿饭,而后,也没问林笑姓名电话,只相约这一年的第一个下雪天在这花园重逢。可惜的是,这一年,林笑终是没来得及经历这年冬季第一场雪的浪漫。       第十五章   说实话,方柏听完这个故事时没啥感觉,不过看鬼东西这么伤感,怎么着也得意思意思安慰几句吧。      于是方柏想了半天,缓缓开口说:“往往得不到的才是最美好和最令人神往的!心里有一个完美动人的遗憾也不错。”      “是吗?”林笑被方柏信口胡诌来的两句话给唬住了。      “当然。”方柏肯定地回答。      其实方柏刚听完时,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是:听着怎么像是第一次动心谈恋爱似的,不会吧,依他这还不错的相貌,女的应该都趋之若鹜才是……难不成以前真没谈过,不然怎么对这么一次偶然的邂逅念念不忘至今?嗯,这家伙在这方面还真是少见的纯情。      奇怪归奇怪,但有些东西心里奇怪疑惑不代表他就会想去了解。      “嘿,臭小子!”一个急怒交加的语气在两人背后响起。      方柏尚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人从后面死死抱住了胳膊,回头一看,可不是那个阴魂不散的老头嘛。      “你居然还敢出现,快把钱交出来,不然我就喊了!”老头一副无赖样,他心里其实也很郁闷,搞得他问钱的比赖账的还更无耻一样,他也不想啊。      方柏皱眉盯着死死箍在自个手上的胳膊,只觉额际隐隐生痛。      “他谁啊?你欠他钱了?”林笑一旁看得有趣。      方柏白了他一眼,“还不都是因为你。”      老头虽然听得一头雾水,手却丝毫没松,生气的质问:“什么叫因为我?你小子几次欠我钱不给,还有理了?”      林笑猜出来了,方柏昨晚应该就是向这老头打听的,不过对方柏的赖账行为他也表示不齿。      他撞了下对方肩膀,“哎,人家这么大年纪,你赖着这钱有意思吗?”      方柏见他这么快就倒戈相向,对他冷哼了声,“有本事你自己给啊。”      “快方开!”方柏从来没遇见过这种状况,令他既无措又恼火。      老头听得有些糊涂,“不放!不管你说什么,今天你不给我钱我就不放手。”      “我怎么给啊,我又没钱!”林笑泄气回道,“我看你也不是很穷啊,干嘛这么小气,人家这么大年纪出来揽活也不容易啊。”      方柏一边试图挣开老头的纠缠,一边上火地回道:“我小气?那是你不知道这老头狮子大开口。”      林笑惊讶,“他管你要多少钱?”      “两个问题一百块。”      “啊,这也太宰人了。”      “可不是嘛!”      方柏恼火地盯着老头,另一只手极力掰开对方的辖制,当然,潜意识里对这上了年纪的老头也不敢太用蛮力。周围的人似乎开始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方柏的耐性也逐渐见底。      这时,老头却突然撒开了手,发现什么惊喜的事情一样,“他是不是在这?”说时,视线左右搜寻着。听了方柏一阵奇怪的说话,本就是道中人的老头不难明白他们旁边还有个他看不见的存在。      方柏嫌恶地拍了拍弄褶的衣服,瞧这老头越发不顺眼。      “哎,他在这,是不是?”      见老头似又有要巴过来的趋势,方柏戒备地往后退了几步,“是又怎么样?”      “嘿嘿,咱打个商量行不行?” 老头搓着手,涎着笑,“你让我见见,我还从来没见过呢。”      方柏思量着他话里的意思,同时不动声色地警惕着。这老头分明是想诱他把镯子取下来,方柏低头瞄了眼左手,那镯子如今藏在左手衣袖下,这手腕昨天被老头拽得现在都还留有点淤青。      “我又没拦着你见,喏,他就在这。”方柏朝旁边指了指。      老头张大了眼睛,啥也没看见,不由得气愤道:“你这不明摆着耍人吗,我没镯子怎么看得见?”      只要方柏不是耍他,看着他耍别人林笑倒是乐见。林笑蹲在一边,看得饶有兴味,不禁有点同情这老头,方柏分明想将那镯子占为己有。      不过林笑突然意识到,万一方柏真将这镯子还给老头或是老头趁此机会把镯子再拿了回去,那方柏岂不是再也看不见他,自己以后岂不又是一个孤鬼……想到这,林笑忽然觉得很不痛快。      “我不想让他看见我,走吧走吧!”说着,拉起方柏就要走人。      方柏有丝诧异,他刚才不是还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吗,不过也没问什么。他指了身旁某处跟老头说:“嗯,他说他不想让你见他。”      “为什么?”老头的表情很受伤。      看老头可怜兮兮的样子,方柏善心大发地掏出钱包,拿出三张百元大钞递给老头。      “干嘛?”之前一直视财如命的老头却对眼下方柏突然表现出的慷慨没反应,看着这几张红通通的票子有点犯傻。      “走吧走吧,快走!”林笑说得有点急。      “两百当还了欠你的钱,一百当我买那镯子的钱了。”方柏急忙扔下句话后就被林笑扯着跑了。      可怜老头年纪大易受伤,攥着钞票尚沉浸在不招鬼待见的打击中。      为什么不想让他看见?为什么?      “等下!”老头惊呼出声,“啊!我的镯子不卖。”老头气呼呼地喊道。      这天,方柏跟林笑把C大附近走了个遍。      两人五点出来的,直到十点多才回去,累得方柏一进屋就瘫在沙发上。      林笑显得很兴奋,犹如一只关在笼子终于被放出去后的小鸟,雀跃得很。      见方柏似乎很疲惫,林笑有良心地问了句:“累了?”      “废话!”一直逛了四五个钟头,是人都会累,方柏揉着腿肚。      当然,方柏遗漏了世间有一种对逛街乐此不疲的生物——女人。      林笑嘻嘻一笑,想了下,决定屈尊表示下感激,于是狗腿地在方柏跟前蹲下身,替他捶起腿来。      “来来来,我帮你。”      这大爷可得讨好了,以后就指望着他了,林笑心里打着小算盘。      方柏心底有点惊讶,不过感觉还挺舒服,就放了手,闭眼靠在沙发上。      林笑一路由脚跟捶起,逐渐向上移,快移到大腿根部时,方柏突然起身推开了林笑。      “好了,不用了。”       第十六章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就这些了哈~~~~赶紧飘走(*^__^*) 嘻嘻…… 谢谢捧场!!!  方柏的声音在林笑听来有些沙哑,如果说之前的过意不去只是装装样子,那此时林笑心里的确是小小愧疚了一番。      林笑在这边感动愧疚的同时,浴室里的方柏却在细细的水流下随着身下手的动作低低喘息。      林笑的碰触突然勾出他沉睡已久的欲望,方柏本身也觉得很突然,甚至有一丝的慌张和狼狈,虽然表面正常无异。      虽然前几天,林笑因方柏酒醉吻他一事烦闷不已,但他本身就是爽朗之人,大多事很快就能放得开,郁闷过后随即就释然了。本来嘛,不过是被个醉鬼吻了下,喝醉的人本就意识不清,自己又何必耿耿于怀自讨没趣。      所以,过往经历有限的林笑是怎么也想不到方柏此刻正在做的事情。      此后,方柏一有机会出去,必有林笑跟随。方柏有时嫌他烦了,就把玉丢回给他,让林笑自个拿着出去玩。      林笑瞪他,问他是不是傻了,大街上的人如果见到一块凭空移动的玉还不给吓晕。      直到一次方柏大学同学聚会,林笑厚着脸皮也要跟去。林笑跟去了的结果就是在聚会的过程中发生了件奇妙的灵异事件。      事情发生在大伙喝得差不多的时候,几个喝高了的家伙借酒壮胆,开始对女同学勾肩搭背。开放豪爽点的女生你来我往地嬉笑怒骂,而行事端庄点的女生,脸色开始变得有些难看。      那两个女生正待发作,却不想站在她俩中间借唠嗑揩油的家伙突然间仰面摔倒在地,接着一杯啤酒痛快地浇了下去。那人一个激灵,狼狈爬起来后直呼见鬼。      目睹这一过程发生的两个女生也面色发白,她们亲眼看见桌上的杯子飞过来,倾倒,然后掉下碎了。      林笑本想好心的再把杯子放回桌上,但见几人被吓到的神情,只好松了手。      方柏见状狠狠瞪了眼不安分的林笑。      林笑无所谓地挑下眉,指着刚被整的家伙做了个欠揍的手势。其余人也因这边的动静纷纷走过来。      班长向那两个女生询问,两个女生受到的惊吓显然比那被整的人还大,眼中还残留着几缕惊慌。两人对视一眼后,其中一人开口解释道:“我们正说着话,不知怎的他突然就倒了下去,我的手也跟着颤了下,杯子就不小心摔碎了。”      班长没有选择地接受了这番说辞,而后只略略安抚了下那人。      从林笑朝那边走过去的时候,方柏就注意到了。他也目睹到了那一过程,不免有点担忧。他担忧的不是林笑,而是怕人家被吓到引起骚乱。这下方柏松了口气,所幸刚才都是这边几个那边几个的凑在一起叙旧,没人注意到那边的确切动向。      不过那两个女生是肯定看到了,听到她们的解释,方柏有点意外,想必出了口恶气,她们也不想多事。      “看,没事吧!那种人就该给点教训,饭桌上的衣冠禽兽,以后得给人家女同胞多少饭桌阴影啊!”方柏嘻嘻一笑。      方柏严肃地看了他眼,无声地警告他别再惹事,随后像其他人一样意思意思地问候了下那人。      方柏跟那人平素没什么交情,对于这类跟他没厉害关系的人,管他品行高低,方柏都没耐心刻意结交,方柏一直以来都自认为是个很现实的人,朋友于他来说也仅仅是步入社会后的一种相互利用的途径,彼此都利用着对方与自己的关系,然后冠上一个堂面上的名义来达到偶尔的目的。当林笑得知了他的这种朋友观念时,对他进行了一番彻底的批评教育,不过这已是后话。      不过这以后,只要是私人聚会,方柏就将玉丢在屋里,不再让林笑跟去。      天气越来越冷,第一场雪来的时候,经不住林笑死缠烂打,说要圆一下生前的愿望,方柏只得翘了最后半节课,带林笑再次来到了那个广场。      细雪纷飞,路上行人并不见少,除了年轻人,也有不少硬朗的年老夫妻也来感受今年第一场雪的浪漫与欢欣。      方柏忽然觉得自个貌似一个人跑来这看雪有点犯傻,恰好也有些生活用品要买,正打算跟林笑说他要去趟超市,却见林笑痴痴地盯着一对靠在栏杆上的年轻情侣。      方柏在他眼前挥了挥,“看什么呢?人鬼殊途,不是你肖想得到的。”方柏本不想打击他,奈何看到他这副色相就觉碍眼。      林笑似是没在意,只喃喃道:“原来她有男朋友了。”眼神在瞬间变得黯然。      方柏一下就明白了,敢情那女的就是他魂牵梦萦的人?可惜的是,现在人家已名花已有主,真是烂狗血桥段!      “人家没等到你,肯定另觅良缘啦。”      方柏眯着眼打量着不远处的人,那女的一身长款白色羽绒服显得身形姣好修长,侧面看来,长发披肩,面容清丽,明丽又不失古典,气质相当不错。难怪他念念不忘。      再一看她身旁的男人,一手揽着伊人细腰,看他打扮就知道已是个事业有成的人,两人就外貌看来也是相当的登对。      林笑静静地凝视着,方柏再说道:“行了!那男的条件怎么看都比你强,你可以瞑目了!”      林笑转头怒目相向,“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      方柏不禁乐了。      “我这叫客观!你就在这待着吧,我要去超市买点东西。”说完,方柏转身朝对面的购物超市走去。      超市离目前所在位置也就十来米的距离,走得不远应该没问题。方柏一边走一边回头观察着林笑,直到确认没问题了才进门。      当方柏拎着东西出来,意外地看到了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      林笑蹲在那,皱着脸神情苦恼。旁边一个不陌生的的老头正围着他转圈圈。      “你干嘛呢?”      林笑见他来,赶紧躲到方柏身后诉苦:“这老头真难缠。”      老头笑得贼兮兮,指着林笑道:“我今可看见他了,嘿嘿!”      方柏觉得眼睛疼,说道:“您老做生意还真是风雨无阻啊,你今天怎么又能看见他了?”      老头不理会他的嘲讽,得意地指了下自己眼睛,“我师父给我眼睛施了法。嘿嘿,我今天只是经过这,没想到看到他了,哈哈,总算亲眼见到真的鬼了。”      方柏无语,发现那个他常拖着的袋子果然没带在身边。      “不过也没啥看头,挺普通的一小伙子,跟书上画得不一样。”说到这,老头似乎有点遗憾。      身后的林笑听了,来了兴趣,探头问道:“书上画的是什么样子的?”       第十七章   老头凝神想了下,最后说道:“反正跟你不一样?”说完又伸长了脖颈颇觉稀奇地瞅着林笑。      林笑估计是对他的目光已经麻痹到没有感觉了,没趣地溜出来四处张望。      “那镯子既然是你家祖传的,你又一直戴着,会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方柏困惑地反问,说时还指了指旁边的林笑。      林笑不是聋子,很是气愤地打了下方柏的后背,“什么什么这种东西呢?说话小心点!”      老头挠头抓耳,左顾右盼,最终屈服于方柏凌厉的目光之下,这才不情不愿地说出了实情。      “那镯子是从我师父那拿来的,还不到半个月就落你手上了。”说完,老头转而态度友好地劝着方柏把镯子还给他。      想来他知道对方柏来硬的不行,改来软的了。      方柏不理他,招呼着林笑就要走。      林笑像是没听见,忽然猛地扭过头来,满面惊恐,声音颤抖,“你们看、看!”      方柏狐疑地走近,老头也跟了上去,还凑热闹似地钻到了方柏前头。      与林笑隔了个花坛的树下,一个破碎的身影立在那。那影子仿佛感觉到了这边的目光,竟慢慢地偏过头,变形了的脸部遍布污浊血迹,然后露出了一个凄惨诡谲、没有下巴的笑容。      可怜林笑虽然自身就是个鬼,别的鬼也只见过那个跳楼的,这样形貌恐怖的同类还是第一次见。因内心恐惧无以表达,林笑只能死死掐住方柏的胳膊。方柏灰白的面色上表明他也吓僵了。老头更痛快,“啊”地半声就晕倒了。      方柏反应过来后吃痛地挥开掐他的手,然后眼疾手快地接住老头,接着蹲下身掐他人中,心想可别犯啥心脏病就好。幸而没几下,老头就悠悠转醒。      “还是师父说得对,普通人经不起吓。”醒悟过来的老头平静地陈述着他师父的话。      “我明天就去消了这法眼。”老头坚定地说着。      方柏脱力般地坐下来,转而再扭头看了眼,发现那鬼影已经不见了。      林笑与方柏对视一眼,均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方柏笑他鬼吓鬼,林笑说你还不是吓得脸色发白。      刚才受到那么大惊吓,彼此宣泄一下情绪是很有必要的。      可老头郁闷了,感慨道:“还是年轻人受得住刺激啊。”      看在镯子的份上,方柏提出说要送老头回去。      老头摆摆手,说不用了,他家就住附近。      方柏心里悄悄咂舌,附近?附近全是商业区和高档住宅,这老头还真不是一般的有钱啊。      老头一脸萎靡状,临走前顿了下,对方柏和林笑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      “人鬼殊途啊, 在一起之前你俩可要想清楚。”说后还嘀咕了句,“怎么跟我师叔一样。”      林笑听得糊涂,问方柏:“这老头嘛意思啊?”      方柏低头轻轻笑了笑,回道:“谁知道他什么意思,年纪大了就容易多想。”      临近年底,这学期课程不少已经结课,随之来临的是各种考试。      虽然说学习重在平时积累,但不可否认的是,临时抱佛脚也能顺利通过大多数考试。      方柏最近也忙了不少,每天晚上待在自习室看书复习。      相对而言,林笑就闲多了,不过他已经闲惯了。      有些人寂寞是因为享受寂寞,有些人寂寞是因为被逼寂寞;享受寂寞的心满意足,被逼寂寞的则早已习惯。      自打每周末能跟着方柏出去转后,他晚上就再也不到校园里瞎逛游了,顶多傍晚时分出去飘一圈瞧瞧有什么热闹。      林笑看了看闹钟,已经快凌晨一点了,方柏却还没有回来,平时再晚方柏也会在十点半左右回到住处。      想到这,林笑焦躁起来,便忍不住出去转了圈,发现几座教学大楼以及他们学院楼早已一片漆黑。      林笑想着种种可能,难不成跟朋友玩通宵去了,不会啊,傍晚和他一起出门时也没听他提起啊。难道……林笑脑海里突然冒出电视里各类杀人劫财越货的情节来,随即又摇摇头,正打算再出去看看时,外面响起钥匙开门的声音。      “你这家伙三更半夜的去哪了?”林笑跳过去,却见方柏后面还站了个人。      “进来吧!”方柏拎着个行李箱进来,对林笑使了个眼色,而后把箱子搁到了沙发边上。      随之走进来的是个眉眼俊俏、身形修长的同龄男生,一双灵动的黑瞳满是好奇,饶有兴味地打量着方柏的房间,      “方柏,你不会是知道我今天回来,专门给买了张床吧?”那人指着那两张醒目的床,面带戏谑。      方柏一边给他倒着开水,一边解释道:“价钱便宜就买了两张,换着睡。要不是你临时通知我半夜的飞机,我都不知道你要回来。”      林笑发现方柏跟这人讲话时总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宠溺。怪哉怪哉,这表里不一的人也会有真诚相待的人?      难道是他弟弟,看着不像啊。林笑待在一旁猜着。      不过这男的长得还真是不错,要放在C大,还真没几个男的能比得上。      没聊几句,那人从箱子里收拾出点衣物后,便进了浴室。      “这谁啊?你弟啊!”林笑问。      方柏诧异地望他眼,压低嗓音说:“我俩哪像了。从小在一个院子里长大的伙伴,今晚半夜的飞机刚从英国回来。”      林笑一副痞子样,“原来是青梅竹马啊。长得还真是不赖。”      闻言,方柏只是低眼笑了笑。可不是嘛,他一贯最嚣张的就是他的长相,老说自己帅过金城武。      “方柏!沐浴液在哪呀,看不清。”浴室里传来那人的声音,      方柏闻声连忙过去,林笑闲着没事也跟过去靠在半开的玻璃门边。      啧啧,方柏居然这么紧张那人。林笑有些吃味,想他认识方柏以来,从来都是打打闹闹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老被他不客气地耍着玩。      “这是沐浴液,也有香皂,看你想用哪个了。你接着洗吧!”说完,方柏正要开门出来,却被后面湿漉漉的手臂环住了腰。      方柏顿了下,拉开身后人的手,转身平静地道:“青书,我们——”      话刚开启,对方的唇便贴了过来,滑溜溜的舌头已不失时机地探进了方柏嘴中。      青书? 这名好像听过。      与此同时,林笑听方柏似乎没说完话就没了音,便歪着身探进个头打算一看究竟。等他看清楚里面情形时,林笑整个人就像被雷击中了一般。      那、那人在、在和方柏……接吻。      林笑记忆回笼,立马就想起那个晚上方柏错吻他时无意识叫出的好像就是这个名字,而不是情书。      可——为什么会是个男的?       第十八章   方柏愣了下后立刻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二人的距离, 谁知对方却不依不饶地纠缠上来,强硬地搂住他,嘴唇更是不罢休地再次贴近、辗磨。      “方柏,我想你了。”柔情弥漫的唇齿间依稀传出呢喃声。      林笑继续维持在石化状态中,不过这种状态也没维持几下,因为方柏很快地推开了对方,用力的手臂看得出他多少动了怒。      趁方柏没看到他,林笑赶紧缩回了头,下意识地又不想立刻走开。      “青书,你清醒点!”方柏的声音带了些许不愉快。      傅青书似是没料到方柏会真的推开他,瞪大的黑瞳里写满了震惊,自尊上更是受到了一丝挫伤,他蹙着眉说道:“方柏,我已经向你示弱了!”      一句我想你就可以当成示弱么?示弱了就可以抹杀一切,回到以前么?他果然……还是这么的任性。      方柏与傅青书两人从小在一个院里长大,一起玩耍,一起上学。虽然初一时方柏家搬到了另一个街区,但并没有影响二人年少时培养出来的感情。直到青春期的萌动,两人开始一起恋爱,一起床上温存。傅青书是个不甘于安稳平淡的人,这段感情到高二时他就觉得腻味了, 没过多久便与社会上的一个成功人士在一起。方柏怨过、怒过,可当对方几个月后又回来找他时,他发现自己很轻易地就原谅接纳了他。随后,二人同时考入同一所城市的大学,大城市的人和事物都多姿多彩,贪图新鲜乐趣的傅青书很快又提出了第二次分手,与他们学校另一个人走在了一起,理由是那人比较酷,但他们也没维持多久,几个月后傅青书又回来找方柏,心底滋味复杂的方柏还是没能拒绝得了他。方柏虽然不是个坦荡的君子,也不是个对什么人都有耐性的人,可他却是个长情念旧的男子。他常常会想,他几乎把他这辈子前面近二十年的宽容与爱意全给了这个叫作傅青书的人。当他再次发现他与他之间的感情总是只能维持一年多的新鲜度时,方柏终于醒悟。大二一结束,傅青书便作为交换生的资格去了英国,之后也一直呆在英国继续深造。离开时他犹豫着跟方柏提出分手,方柏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方柏露出一丝苦笑,平静地对他说:“青书,我们早在你出国的时候就提出结束了。”      靠在墙壁上的林笑心里出奇地渐渐平静了,原来早结束了。      不得不说,归来的傅青书怀着很大侥幸心里,以为方柏永远会在后方等待着他的回归,无论时间多长。      傅青书眼里似乎多了些困惑与不解,转而理所当然地说道:“那我们复合。”      听到这,林笑的小心肝宛若被提到半空中。      他们复合?复合了,他还能在这吗?算什么呢,半个电灯泡?      方柏眼中浮出抹痛心的情绪,不忍地开口说道:“青书,我们没可能了。你赶紧洗吧。”说后,方柏立刻出了浴室。      林笑心里踏实了些,却又像不小心探窥了别人隐私一般觉得底气不足。他眼睛不敢直视方柏,只是不时地偷瞄几眼过去。      看到沙发上的方柏点燃根烟时,林笑很惊讶,他从来没见过方柏抽烟。      隔着云雾,方柏脸上深沉而落寞,怅然而孤寂。      方柏似有所察觉,瞥了眼林笑,语气淡淡地开了口,“你听见了?”      林笑不自在地点了下头, “嗯,听见了。”      他心里很懊恼,又不是自己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反观人家对方都无所谓的样子,怎么他自己倒是有点放不开了呢。难道就因为知道了方柏跟另外一个男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可是他不自在什么呢?      其实很容易解释,只是林笑一个劲地克制自己去深究其中的原因。      在一生中遇到的很多事面前,人往往需首要克服的就是自己。这是句很恶俗的话,却也是句真理。最了解自己的人莫过于自己,许多人认不清自己只是因为自己排斥去想,克制去究,因为一旦想通,谁也没有勇气保证未知的结果或变数自己能否心平气和地接受。      虽然排斥去深究,但林笑仍能隐隐察觉到藏在心底深处的骚动。      好一会林笑都没听到浴室里头有什么动静。方柏也有些担忧地望向这边,林笑会意,靠近几步打算看下里头那位在干嘛。      突然,里面的人仅穿一件单衣便毫无预兆地就推门走出来,直接穿过了林笑的身体,沉默走向他的行李箱。      林笑全身一个激灵,他皱了皱眉,许久没这感觉了,被人当透明一样穿过去的感觉还是一样不舒服。      傅青书出来后一句话也没说,刚进屋时表现的高兴再没出现在他脸上,他默默地穿着衣服。      林笑见他把收拾出来的东西再装进行了李箱,最后竟拉着箱子往外走。      林笑急声提醒方柏,“人都要走了,你还不给劝劝。”      方柏看着傅青书这一番动作,即使两人不再可能复合也难以无动于衷,毕竟多年的情分在哪。方柏上前拉住他一只胳膊,“青书,这么晚了,你就先住下来吧。”      傅青书抬起眼,对上方柏依然温柔却已少了点什么东西的眼眸。      “那我们复合?”傅青书不死心问道。      方柏很无奈,摇了摇头,仍说道:“我们不可能了。”      “是不是他?”傅青书这时的语气陡然变得激动起来,他忿忿地指向林笑那张床。      “你这明明住了两个人,他是谁?告诉我是不是因为他?”      林笑会意到傅青书的意思后就直犯傻,居然以为我和、和他……      “我跟你说过了,那是因为便宜所以多买了张。”方柏耐心地解释道。      傅青书显然不相信,愤怒地回道:“便宜到你多买张床也多买套被吗?方柏,都这份上了你还犯得着骗我吗? 这有意思吗,不复合就算了,我傅青书也不会死乞白赖在你这儿,我还放不下这个脸!”说着就要推开挡在门前的方柏。      “若真有这么个人我还用得着买再买张床吗?”方柏变得有些烦躁,为他的不可理喻,渐渐不耐的同时却仍堵在门边不挪一步。      傅青书愣了下,这句话似乎已消除了他不少疑虑,却碍于自尊拉不下脸妥协,只鼻子哼了哼道:“谁知道你那是不是掩人耳目。”       第十九章 作者有话要说:O(∩_∩)O~林笑童鞋终于开始思春了~~~~  方柏突然觉得很累,他淡淡说了句,“那你走吧。”边说边让开了道,对他的去留似已不再在意。      没料到方柏突然转变的态度,他疏离淡漠的神情让傅青书脸色青白,一咬牙,拖着箱子毅然走了出去。      林笑看得明白,忍不住心底叹息,明明想法都一样,却因为几句话上的较真而闹成了彼此都不愉快的结果。      “你不跟去看看?三更半夜的,还是年前。”林笑小心地提醒着。      方柏望了眼他,迟疑片刻后,拿起了外套出了门。      林笑望着天花板发了很久的呆。爱情,两个人……两个男人。      生前的他相信命运和缘分,多年也不曾动心,直到遇见那个女孩,可惜的是,他的那一生,至生命终结也没有谈过一次恋爱。      林笑无所谓后悔,有的只是遗憾。他觉得在这方面自身感觉不能有一丝勉强凑合的成分。      没遇见方柏之前的他,一天天飘荡在这人世间,不知道哪一天是尽头,只能自己的世界里被空虚和孤独淹没。      方柏原来喜欢的是同性,怪不得他没有女朋友,也难怪梦宜学妹那样类型的他都不动心。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方柏回来了。林笑问他怎么样,方柏没多说,只简单说了句看他进了不远处的一家宾馆。      折腾了一夜的方柏看起来很疲惫,脱了衣服和鞋后就直接躺上了床。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方柏才醒来,这天早晨本来有一堂课要完结,老师预备着要划重点的。当方柏看了下不知何时停了的闹钟,揉了揉太阳穴,又倚回床上。      抬眸随意扫了眼,看见林笑斜在沙发上,什么也没做,像在思考也像在发呆。      “你没睡吗?” 方柏觉得奇怪,这个时间林笑一般都是在床上的。      林笑见方柏醒了,朝他方向看过来,“鬼睡不睡都无所谓,我睡也只是想让我觉得自个其实还活着。”      方柏很吃惊。他记起有时候林笑晚上并不出去,等他上床睡觉的时候,看烦了电视的他也会跟着躺上床。一直躺在床上的林笑就这么静静地闭着眼,只为了自导出一幕他每天都在生活的虚幻情景,而那大多数的时间里他都是有意识的,那时的他,在想什么?      嘴里说着真实想法的林笑,脑子里想的却不是这些。      半坐在床上的方柏,身形颀长,头发凌乱,睡眼惺忪,透着股难得的慵懒与闲适。可就是这样一个男的,让那个丝毫不显不女气的傅青书如此执着于要与他复合再续前缘。同性之间果真能产生那种感情?对于这些,林笑显得很茫然,可他隐约知道,他的内心深处刻意压抑了些什么异样情绪。      他想起那个晚上的吻,想到这,林笑像是受到惊吓似的一个战栗,以至于差点跳起来。      为、为什么他现在还记得那种舌头滑进嘴里的感觉?      心里也正沉思的方柏,随后注意到林笑古怪的神色。他瞧得狐疑,见他一会嗖地抖了下,而后又一副发愁的窘样,看得他直想笑,原本冒出的丁点儿同情一下就烟消云散,连他都忍不住生出兴趣要问他在想什么了。      “你干嘛呢?神经兮兮的。”      林笑嗡嗡唧唧地哦了声,目光游移,没答话,再不敢正面迎视方柏。      方柏也不觉得奇怪,反正这鬼东西三天两头的不正常。      方柏去办公室的路上,恰好接到老周的电话,让他去那台旧电脑里整理出早几年的一些数据。   方柏到了办公室,只有他一人,几位师兄师姐都不在。不久后,方柏就将那些数据整理完毕。偶然看到一个新建文件夹,随后打开一瞧还是个文件夹,点开两层,看到三张照片。      方柏哑然笑了。当初他怎么这么胆小,现在的他已完全记不起当初那种遍体生寒的感觉,林笑于他来说就跟个互不干扰的同居者一样了。      也许是林笑身上没有预想中阴嗖嗖的鬼气,也没哪处歪瓜裂枣,除了没有气息,没有血色,没有温度,日夜颠倒。其它看来,跟正常人无异,生气了会撒火,恼了会打人,无聊了会囔囔,闲着没事会瞎逛,见了美女爱凑近。      明明死的时候也有二十几了,怎么看着那脾气就跟十几岁的人一样出息呢,啧啧,真没长进。      方柏发现自己好像还蛮了解那鬼东西的。      当然,方柏定义的胆小也比一般正常人大胆很多,从他能心平气和地与一个鬼生活在同一屋檐下长达几个月之久就可以看出。      方柏点开照片,屏幕上放大的林笑笑容很扎眼。      门外响起一个由远即近的脚步声,方柏侧头往门口看去,进来的人是陈亮。      “陈师兄,这点了你还来啊。”方柏礼貌地打着招呼,这时辰也差不多是吃午饭的时候了。      陈亮一手拿着保温杯,一手拿着些资料,只淡淡点头嗯了声。方柏早已习惯了他简短的说话模式,也就不再见怪。      这时,“砰!”的一声巨响,陈亮的保温杯毫无预兆地摔在了地上,而后咕噜咕噜地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看来这杯子质量应该挺好,看起来也没摔坏。      方柏抬眼看向陈亮,只见对方面色苍白,情绪似乎很紧绷,看向某个方向的眼神像在极力克制和隐忍着什么。      方柏的目光转回屏幕,让陈亮如此大反应的是眼前林笑的照片。      方柏走过去,替他捡起保温杯搁在一旁桌上,而后轻轻拍了下他,“陈师兄,你还好吧?”      听到方柏的声音,陈亮像是从极大的震惊中回过神一般,脸上还残留着惊恐与慌乱的痕迹。      他急忙收起方才的异样神情,迅速别开头说:“没事。”语气一如既往的淡漠。      陈亮把带来的资料放在桌上,没再多逗留一秒,便拿起保温杯急急走了出去。      方柏摩挲着下巴沉思,这陈亮古怪的很,看到林笑照片居然这么大反应。想起来,他和   林笑同属一届,理应接触不少,同门的感情也应该比别人深才是。只是这陈亮见到林笑的照片为什么会——害怕?没错,从刚才陈亮的反应来看,他的确是在害怕。      虽然已经有不少人知道实验室以前死了个人,但从没有人听说过那人为何而死。想必陈亮知道得很清楚,他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对于这个,方柏想过,但从来没问过林笑。      活了二十几年,除了傅青书,方柏对他人事情感兴趣或是好奇的程度也仅仅是点到为止,何况林笑还只是个鬼。既然逝者已矣,那问也没用。      方柏本想向林笑提下上午遇到陈亮的事情,中午回去的时候,林笑躲在被窝里,下午回去的时候,却没见着鬼影,第二天还是如此,早上和中午闭着眼睛窝在床上,晚上也不在,连个说话的机会也没有。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第二十章   方柏由于多项考试在即,越加繁忙起来。某天,他突然发现,他似乎很久没和林笑讲过话了,忙碌的复习让方柏没想太多,只归结为是近来忙得没闲暇时间。      两个星期后,方柏的所有考试彻底结束,办公室也没他的事,吃完晚饭后便一直都待在自己屋里。方柏悠闲地靠在沙发上调换频道,隐约......好像......似乎......貌似......有点无聊。      紧张过后,人很容易放松,没多一会,方柏的眼皮变得沉重起来,很快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的早,一侧头就看见了旁边床上蜷成一团的被子,方柏心想若是普通人,这种裹法不憋死才怪。      他将一直戴在手腕上的手镯脱了下来,走过去掀开被子一角,里面什么也没有,而被子却以一种中空的状态呈拱起状。方柏呆呆看了阵,身体一阵寒意,这样看着着实碜得慌,赶紧将镯子重新套回手上,被窝里立刻就出现了林笑苍白透明的脸。      出于发泄一下方才小小的恐惧心理,方柏拉下被角重新盖住林笑的脸,手掌隔着棉被放在林笑脸上,然后重重地按了一下。      咦,没反应是吧!再一下。      唔……被窝下的林笑只发出这么一声后又没了动静。      还是没反应,再用力一下。      被子下的鬼似乎挣扎了下,而后将一张五官皱成了团的脸慢慢探出来。      扇子般的睫毛微微颤了下,眼皮不情不愿地打开条缝隙,有气无力地哼哼了声:“干嘛?”说完又彻底垂下了眼皮。      方柏手心有点痒,探手去扯林笑的眼皮。      “你不是说睡不睡都无所谓的吗?”      林笑挥开他的手,“可我现在很累很想睡。”偏头躲开了他的骚扰,又缩回了被下的他声音有点闷。      方柏笑了,觉得此时的鬼东西脾气还挺好,有点可爱,这样了都没发火。      无聊的人总是比较招人烦,这点在方柏身上也不例外。      自己没趣了就见不得人好的方柏更不招人待见。当方柏再一次用力去压林笑被子下的脸时,笑彻底爆发了,伸出一脚就踹向床边的人。      “你他妈的烦不烦啊。”语气里满是被骚扰的怒气。      方柏没避开,被扫到一脚,当下俯身用胳膊压住了那只坚持暴力的腿。      啧啧,刚才还觉得他脾气好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暴露本性了   方柏的几番骚扰和这一番的激烈动作,不愿睁眼的林笑怎么也装不下去了。作为鬼,睡眠当然不重要,很久才需要一次养魂蓄魄的睡眠休息,大多数时候他都是意识清醒的。      他觉得心情很不好,不想说话,不想玩闹,什么都不想就想一个人缩起来。可方柏却不是时候地来打扰他,林笑觉得他很没自觉,一种莫名其妙的委屈憋在肚子里,以前的林笑从来不是个会委曲求全的人,初尝这样的委屈理所当然憋不了多久,没几下就被方柏无意识地引诱出来转变成滔滔怒火。      另一只空闲的腿也曲起膝盖,拱着被子不客气地迎向方柏,方柏没顾及躲在被子下的暴力源头,侧脸被打个正着。由于被子的材质,仅有点麻酥酥的钝痛。      方柏急忙空出一只胳膊按住,可手的力气哪抵得上人家使劲扑腾的脚。不小心再挨了几下力道不小的袭击后,方柏索性将上半身的力量全压在了林笑的双腿上。      林笑下半身被制,气急地坐起,一把掀起被子就往压在他腿上的方柏罩去。      火冒三丈的林笑弯腰压下去,双手摸索着方柏的头,按住后一个劲地拍打,嘴里犹不解气地怒骂:“看不把你憋死,看你还敢不敢来惹老子。”      连打了五六下后,林笑的手渐渐慢下来,最后彻底停了手,因为他感觉被子底下没动静了。      林笑也没起身,怕他使诈,只扭头摸了摸那个鼓起的圆形。      “喂!憋死了没有?”      “……”      没有回答,林笑有点慌。      迟疑地挪起了身,林笑正要掀开被子一看究竟,这时,被子却突然大张开,紧接着迎面扑来,林笑反应慢了半拍的结果就是眼前一黑,然后被结结实实地裹在了下面。      方柏用被子罩住林笑后,整个人压在上面。林笑则被他牢牢压在被子下胡乱挣扎。      “你耍诈!”被子底下传来林笑的咆哮声。      方柏对此刻的结果很满意,嘴角微微勾起,“兵不厌诈!”      恶趣味地感受了会被子底下的挣扎和蠕动后,方柏善心大发决定起身,却因眼前突然发生的变化而呆住了。      只一瞬间,林笑就从被子底下出现在了方柏与被子之间,这一令人吃惊的变化让方柏难得的瞪直了眼。      林笑趁机翻了个身,轻易就将方柏利索地压在了身下。      “怎么样,看你还嚣不嚣张!”林笑一动不动地死死压着他,生怕方柏再耍诈。不过扳回一局的他,显然解气不少,语气间似还带点得意。      大清早的一番折腾,方柏穿的睡衣早已被扯得歪七歪八,头发也乱糟糟的,脸上还留有憋出来的红晕,模样狼狈得让林笑心里一下就平衡了,犹带连这阵子的烦闷与憋屈也减了不少。      再看他一副傻眼,林笑以为是他不敢置信自己落败的事实呢,当下便得意得笑起来。      “哼!你这叫偷鸡不成蚀把——”      “——米”林笑看着难得弱势的方柏,心下莫名一动,有些难耐,声音也随之低了下来,只怔怔地盯着方柏微微开启的嘴唇,不知想些什么。      方柏终于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了神,可林笑却进入了神游状态。      “你为什么能穿透被子冒出来?”      对了,方柏隐约记起来,那天青书从浴室出来,好像就是从他身体里穿出来的,只不过当时他一门心思只在傅青书身上,抬眼间瞟到的景象让他以为只是看花了眼而已。没想到是真的。       第二十一章   林笑呆呆地看着方柏,一声不响,一看就知心思神游到别的地方去了。      方柏不客气地掐下他脸,“问你呢,傻不拉叽的。”      “啊?”林笑猛地回神,似乎意识到什么,慌里慌张地从方柏身上爬下来,缩离出老大一段距离。      方柏见他神情别扭,行为古怪,似回避什么。顿时,他隐约明白了什么,也不在意,垂下的眼中一缕嘲讽的冷光转瞬即逝,心里又颇觉好笑。      抬眼后,脸上已是随意的神态,“我说你怎么能穿透被子冒出来?”      窗外的阳光射进一缕照在沙发上,空气中细微的灰尘粒粒显形。      林笑弯腰缩脖地挨着墙根靠近窗户,拉严实帘子,这才舒展开身体歪倒在沙发上。      “被子算什么。”林笑情绪似已恢复正常,半带得意地说道:“你要是摘了镯子,我还能穿透你呢。”然后又说:“只要不设防地彻底放松身体,我就相当于是透明的。当想法强烈点时才能碰着东西。”      方柏说:“你的本事还挺多啊。”忽然想起件事,便问:“刚开始的时候,你是怎么让我跑到女厕所的?”   林笑听他重提那事,幸灾乐祸地爆笑起来,他边笑边说:“我可没那本事,谁知道你当时在想什么,竟然跑到女厕所去了,肯定是因为做了亏心事,心里有鬼呗。哈哈哈......当时差点把我给笑死。”   方柏听后有点郁闷,没好气地说:“放心,你都已经死了,还能再笑死?”      林笑忽然想到什么,嘻嘻一笑,“你看,这就是当鬼的好处,别人我可以随便打,可没人打得着我。”      方柏当然知道林笑在想什么,瞧他笑得欠扁,想起最初受到的捉弄,当下讥讽道:“是啊,除了我。”      林笑气闷,恨恨道:“有本事你把镯子摘了。”      方柏起身去洗漱,进去前冷笑道:“原来你的本事就是建立在你看得见对方,对方看不见你的不公平基础上啊。”      林笑被堵得哑口无言,一时愤起,追到浴室门前。      “老子就给你一次彻底的公平,让你看看有本事的究竟是谁?”      方柏吐出口泡沫,“我记得我戴上镯子的第一天就知道结果了,噢,原来你都忘了啊?”说罢遗憾地叹口气,举起牙刷又咕咕噜噜地刷起来,眼中绝对是不可一世的笑意和隐晦却又让人看得出来的轻视。      “你——那次不算,那次你侥幸是因为你拿了那个烂木头锥子。”林笑不服气地辩解。      方柏回头瞪他,“我也记得,拔了桃符后我可没用第二次。”      那回替他拔出桃符后还不是没打过他,切,这鬼东西咋就这么没自知之明呢。      林笑恨得牙痒痒,“那再打一场!”      方柏吐出最后一口水,扯过毛巾,“手下败将,也敢妄言!”      方柏眼角余光往后扫了眼,嘴角弯起了不小的弧度。那鬼东西头顶都在冒烟了。      一句话让林笑心里那个恨呀,一时却又想不出什么来反驳他,只泄愤般地踢了下墙角,而后又把自己塞进了被窝。      依往日的性子,林笑早就扑过去了,可今日林笑心境大不比以往,他可不会轻易再靠近方柏的。      方柏擦把脸,一身轻松,感觉今天刷牙刷得很愉快。      寒假到了,大多学生已迫不及待地收拾行李去赶火车。方柏家就在邻市,三个小时的班车就可以到达,不必急着回去。再待了两三天后,方柏才决定回去。      方柏走的那天,只简单地收拾了些东西,临走前冷漠地瞥了眼另一张床上隆起的被子。      他收拾的动静不大,可也不小,那鬼东西却还在被子里......想法强烈点时才能碰着东西......   看他现在的状态多少都会有点意识的......可那又怎么样,算了。      方柏略略想起近来一段日子,只在前几天早上跟他有些交流。方柏带上门,猛地吸了口手中所剩无几的烟,一扬手,掐熄的烟头顺着抛物线轨迹精准地进了垃圾桶。      妈的,居然被只鬼给唾弃了!方柏心里轻蔑地自嘲着。      方柏走后,林笑才爬起来怔怔地发着呆。   晚上回来时,这才清楚地意识到会有一阵子见不到他了,顿时觉得周身都轻松了不少,可又觉得这屋子隐约寂寥了些。      看见搁在桌上的镯子和玉时,林笑黯然失神,心里酸酸涩涩不知所以。      尽管那天在床上打闹了会,林笑还是觉得自个无法坦然面对,一静下来就觉得堵得慌,心里一道坎横着,始终不知该如何解决,就这么一直蔫不拉叽地装着、缩着、躲着。      二十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就看过的人心情怎么样了。      林笑在屋里窝过了新年,一个星期后,C大的学生陆陆续续返校。不知不觉中,林笑在屋里开始翘首以盼。      林笑窝在沙发里看电视时,听见门外窸窣的钥匙响声,半惊半喜地一下蹦起,跑去开门,却听见外头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      “你就住这啊?”      “嗯!”熟悉的嗓音低低应了声。      林笑立刻停了动作,转身把电视关了。      方柏率先进来,屋子里空荡荡的连个影子也没有,临走前取下的镯子和玉原封不动地放在桌上,正要本能地走过去戴上时,方柏顿住了脚步,迟疑了片刻后决定作罢。      身后的人跟进来。来人似乎也是个学生,把行李搁一旁后便大大方方地走向唯一的沙发坐下。      方柏翻出两瓶矿泉水,却意外地摸到暖壶塞热热的温度,方柏的手有意无意地拂了下电视侧面,也是温热的。      “给,没过期的,开水还得临时烧。”递给对方一瓶,方柏也一旁坐下。      那人拧开瓶盖咕噜咕噜猛灌了几口,惹得方柏轻笑出声,“你当自个牛呢。”      对方也不说话,只似笑非笑地盯着方柏看了会。      方柏正要开口,对方泛着水光的嘴唇突然压过来,扔开瓶子的手一把勾住方柏脖颈,润泽后的舌长驱直入方柏口中。      对方的肆无忌惮让方柏微微皱了下眉,想到房间里第三者可能还在,一把掰离对方。      那人貌似有些不高兴了,“你当我来这真是参观的啊?”      方柏半垂着眼帘不说话,只犹疑了一下,便主动勾过对方肩膀,热情地吻过去。那人这才满意地回搂过去。      两人开始猴急地撕扯着对方的衣服,伴着抚摸与亲吻一路从沙发转移向床。那人看见两张床时,喘气间问了句。      “你有室友?”      方柏吻着对方肩窝,一边把他往自己床上带,一边含糊地回道:“没有。”      这节骨眼,任谁都不会有心思去理会多余的床是用来干嘛的。      来人身上已不着片缕,方柏下身却还严严实实,对方急了,用力扯着方柏的牛仔裤扣子。方柏压住他的手,握在一起带向对方腿间,隐忍的声音显得沙哑之极,“不急。”      对方满意地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呻吟声,方柏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回头扫了眼屋里,瞥见不知何时掉在门角的遥控器时,嘴角露出一丝漫不经心的笑容,然后慢慢伏下身去。       第二十二章   林笑失魂落魄地荡出来,到了楼门前,外头尚耀眼的天光让他浑身无力,一下便瘫软在地。神思恍惚中找到一个光线昏暗的地方,然后就那样呆呆地抱着膝盖坐在地上。      一直在想,走了个傅青书,也还有别人,他就算是个同性恋,不会结婚生子,也总会有生活伴侣。到时他该何去何从?半个电灯泡也是电灯泡,总会招人烦,惹人嫌。时间一到,他也只能淡出视线,然后……轮回转世或是继续游荡在这繁华世间。      他注定了只是个过客而已,想到这,心脏一阵紧缩。这让林笑很吃惊,做了鬼也会心痛?   这段时间以来他其实一直在想,直到想累了再没力气去想。本打算就此作罢,就像之前那样过一天算一天,反正他林笑脸皮厚,死乞白赖着又如何。就算哪天方柏带了人回来,他回避就是了。      可世事终究不愿如人意。今天不设防看到的那一幕让林笑无比震惊,震惊到令他整颗心都苍白无力。一霎那间的念头扑面而来,与之前所想背道而驰。      jian夫、夫——ying、ying夫!      林笑握紧的拳头青筋暴起,怒火冲到喉咙却发不出一个字。待意识到自己出乎预料的反常时,满身焦躁的火气犹如被迎面扑来的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心凉,林笑彻底明白了自己痛苦的根源。      坐在楼梯背面的角落,林笑一动不动地呆在那,阖着眼,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想,中途貌似听见过方柏与人交谈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林笑终于爬起来,外面静悄悄地没一个人影。走出楼仰头看了看,繁星满天,明天还会日阳高照。      他讨厌太阳。      踟蹰了好一阵,林笑怀着忐忑的心情往回走。      一进屋,就见桌上的台灯亮着。方柏坐在桌侧,看见他进来后掐灭了烟头。      残留的烟雾缭绕朦胧,衬得方柏异常疏离淡漠。      林笑觉得气氛有点古怪,脸上故意装出一派轻松自然的神色。      “你回来了,咋还没睡啊?”林笑其实心底有点虚,暗骂自个没出息,他又没做什么亏心事。      “今天下午刚到。”方柏回答的语气也很随意自然。      “哦,挺晚的了,睡吧睡吧,我也去睡。”说完,略带慌张地走向床铺。      “等下!”方柏开口叫住他,“我们谈谈。” 语气淡淡的,林笑却觉得方柏的语气从来没有这么冷过。      心“嗖”地往下沉,终于要摊牌要赶他走了吗?林笑挪回脚,耷拉着脑袋坐在沙发上,猛地记起下午的场景,一时心生厌恶,立即蹦开,在床沿坐下。      方柏冷漠地看着他这些举动,嘴角不着痕迹地露出个嘲讽的弧度。      “我们可以去找下那老头的师傅,解开那玉对你的束缚或是转世投胎,都随你选择。”      虽然猜中了方柏的意思,但亲耳听到时林笑还是很震惊,他抬头讷讷问道:“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方柏看向他,对方身上笼罩弥漫的哀伤是否是昏暗光线下的错觉。      烦闷地揉了揉眼,失去耐心的话语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讥讽,“我想,这段时间你应该早恶心得不行了吧?”      闻言,林笑一脸的错愕和不可思议,当下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后,又急又怒,瞪眼吼道:“你胡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恶心了?”      “你也不用装了,我都理解,不是每个人每个鬼都能接受同性恋的。”这句无奈的话到了他这,对象范围还得扩展扩展,别遗漏了眼前这一类东西,想到这,方柏不由得轻笑了出声。      在林笑看来,方柏那一声轻笑犹如一根细长的刺一样扎进了他心里,让他又痛又急。      “你——”林笑一怒之下冲到他跟前。      对方摆明了是不相信他,林笑可算是有幸体会了一把窦娥冤,冤得他直想搬块大石头砸过去,看看他那破脑袋瓜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东西。      林笑很清楚方柏,这人一旦打定了主意,决绝得很。眼下不是撒火解气的时候,他可不认为错过了这次,方柏会再给机会他说清楚。这误会现在不解开可就变成死疙瘩永远都说不清了。      林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林笑直直看向他。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恶心你了?”内心焦躁的林笑试图以他最平和的口吻来解释,可一张口,还是忍不住冒火。      方柏站起来,冷冷一笑,“你居然还装,真不知道你这样有什么意思,直说不就得了,犯得着躲着避着吗?”      “我——”林笑张口就想反驳。      方柏讥诮地接过话,“你是不是还想说你哪里躲着避着?”方柏的声音陡然变得更冷,“林笑,对你我也不想说什么场面话,今天我们就把话挑明了说。当初我留你在这,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既然我的某些方面碍你眼了,那很抱歉,何去何从请自便,若有什么帮得上的只要你肯开口我也不会冷眼旁观。”      林笑听他说到后面,就跟那被太阳晒伤的大白菜一样,彻底蔫了。      沉默了会,林笑抬眼,定定看向他,平静地说:“我哪里躲着避着,哪里恶心了?”      方柏见他还想藏着掖着,脸色愈加阴沉,语气也就不再客气,“你他妈的现在连沙发都恶心了,去年那段时间对着我估计都想吐吧,也真是难为你天天装睡避着我了。”说完又是讥讽一笑。      “我做事虽然不理别人眼色,可也不会高兴在自个屋里天天见到一个恶心自——”      林笑急切地用嘴堵过去,成功地截住了方柏后面的话。林笑气壮山河的一吻,仿佛带着强大的浩然正气。因为解释不清,只好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他的清白和无辜了。      这一时冲动引发的行为只让林笑痛快了十分之一秒,很快他就犯傻了。然、然后呢?      唇贴着唇,再没任何动静,林笑的尴尬越来越大。      方柏眸中出现了瞬间的呆愣和诧异,随后眼神变得幽深叵测起来。      林笑眼底的每一丝变化都落入了方柏眼里,当看见对方黑眸中闪现的困惑与茫然时,方柏推开了他,冷冷地开了口,“这算什么,你大可不必委屈自己来成全我的自尊心,我压根就不在意你怎么看。”      “你他妈的就不能静下来听我说几句吗?”方才内心的慌乱让林笑情绪不再低沉,他窝火地吼了出来。      这一吼可能真起了点效果。      “那你说。”语气意外地变平静。方柏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重新在凳子上坐下。      刚刚那一吼仿佛把林笑的力气给用尽了似的,林笑神情变得局促,讷讷地不知如何开口。      见方柏一直盯着他,只得硬着头皮开了口,“我、我没、没——”      “算了,你也不用解释了,我要睡了。”方柏漫不经心地开口,止住了对方的支支吾吾,走向床铺。      林笑见他神色愈加疏离冷漠,急得眼都红了,慌忙跟过去,扣住他肩膀正面相对。      “你听我说!”      方柏顺着他动作转身,也不说话,只面无表情地静待着他的解释。      “我——”林笑还是不知要如何说起,那个急那个恨啊,内心一团乱如麻,察觉到方柏要扭身时,没经过脑筋思考的一句话立刻脱口而出。      “那天你趁着酒醉强、强吻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爆笑中!偶自娱自乐着...... 第二十三章   林笑一说完便懊悔不已。说什么不好偏偏说这个。      方柏听了也一愣,脸上的茫然与错愕虽然一闪而逝,却还是丝毫不落地映入了林笑略显慌张窘迫的眼中。      林笑这时出奇地冷静下来,然后以一种异常平静的目光端详着对方脸上的每一丝变化。      方柏半垂着眼,细细回想,那晚喝到最后,虽然还有点神智,但被扶到床上后,熟悉的感觉让他立刻就安下了心,意识很快便进入混沌状态。第二天醒来后只恍惚记得似乎梦见了青书,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是吗?”听起来并不像是在确认。      林笑忽然淡淡地笑了,斩钉截铁地确认道:“当然!”语气从容淡定了很多,可心里犹自嘀咕,怎么感觉跟被占了便宜要求人家负责的黄花大闺女一样,林笑无比汗颜。      方柏不经意错开身,走回去将台灯关了,然后拉过被子随即躺上了床。      林笑走过去,蹲在床沿边,食指点了点方柏微阖的眼皮。      睫毛微微颤了下,眼皮眨开后露出暗夜里犹显晶亮的黑瞳,某个角度泛着奇特的水光。   黑夜对于林笑来说并不是阻碍,他看得很入迷。      “干嘛?”躺下的人皱了下眉。   “不生气了吧?”   “......”      “你那天晚上吻了我。”      这一刻,方柏忽然觉得这个夜晚诡异得有点不真实,他的眉皱得更紧了,“所以呢?”      有完没完,他还嫌不够尴尬么?      “所以——”      “……”方柏显得有点不耐。      “我要吻回来!”林笑平静述说道。      方柏又愣了下,一瞬间,林笑今晚的神情举止似乎让他明白了点什么,可心里却直觉地抗拒这个想法。他的眉皱得更紧了,拒绝的话正要说出,对方却已堵住了他的嘴。      林笑俯身过去,凭着本能,在对方唇上轻轻舔舐。      林笑的吻带给方柏一种另类的触感,内心抗拒的念头刚升起,就立刻湮灭了,抬到半空的手也最终缓缓放下来。      酥酥麻麻地,有点痒,有点凉,有点……像小狗,方柏觉得这样的吻还挺有趣,让他觉得很单纯,而且似乎很——新鲜。      林笑轻轻地摩挲着他柔软温热的唇部,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感动。      仿佛历经了前世今生一般漫长的时间,他才找到这一处温暖。      林笑停下来,拉开些距离凝视方柏。      随着唇上的触感瞬间消失,方柏不满地抬眼,感觉到对方的目光,问道:“看我做什么?”      方柏话刚落,对方的唇又再次贴上来,一如方才的动作,只在他唇上和嘴角轻轻地摩挲着。      方柏却有点焦躁了,抬起手搂过林笑,一反之前的被动,主动封住对方冰凉的唇,火热的舌也立即长驱直入,勾过对方的舌一起嬉戏。      林笑身体一僵,顿了下后,随即开始热情地回应对方。      方柏显得有些动情,不甘寂寞的另一只手渐渐滑向对方的腰身,凉凉的柔滑肌肤几乎像是立刻粘住了他的手一般,那种触感令他眷恋不已。      方柏享受着这个新鲜的吻。夜晚的时候,人抵抗诱惑的能力往往降至最低。      林笑窃喜,同时也很懊悔,早知如此,他就应该直接来个恶虎扑羊,之前何苦跟自己闹别扭。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吻能让他如此激动,感觉全身都软了一般,心底滋生出一种难言的满足感,渗透至四肢百骸。      这时,方柏却突然停下来,推开林笑,他坐起来将床边的台灯打开。方柏脸色复杂,仿佛才看见鬼一样。      “你身上怎么热了?”    23(下)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正常 龟速更新。飘走~~~~~~~~  林笑眼神迷蒙,似还没从热吻中恢复过来,茫然道:“热了吗?”说着摸向自己脸。      只听“哦”地一声,却不痛不痒。      半秒没到,又听“啊”的一声惊叫,林笑几乎跳起来,“好、好像真、真的有点温、温度哎。”不敢置信的林笑说话都开始打结。      “你摸,你摸下。”林笑激动地拿起方柏的手背就往自己脸上贴。      方柏嘴角微抽,没好气地抽回了手,“是我告诉你的好吧,还用得着再摸。”      你摸,你摸下……可真令人遐想连篇,啧!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意识到自个内心所想时,方柏懊恼地低吟了一声,随即拍了下脑袋,企图将一些不合时宜的东西给拍走。      犹自沉浸在喜悦中的林笑没注意方柏的异样,一直贴着自己的皮肤沾沾自喜。      “啊呀,怎么又凉了怎么又凉了怎么又凉了?”林笑神色焦急地瞅向方柏。      方柏老神在在地靠在床头,睨了他眼,看的出他以为自己又活了呢,于是淡淡回了句,“异想天开。”      林笑垮着脸,沮丧地在自己身上来回揉搓,似乎搓一搓就会有温度了。      折腾了一会再没出现异样的变化,林笑气馁,沮丧问道:“刚才怎么就热了呢?”      方柏也正琢磨着,忽然想到什么,抬起头来死盯着林笑。      林笑见他目光炯炯,吓得他条件反射性地站起来,退离床头几步,戒备道:“你盯着我干嘛?”      “你不是想知道刚才怎么会有温度吗?”      “嗯,是啊。”      “……你过来,我告诉你。”      “你知道?”      “还不能确定。”      “切!那就是不知道嘛!”      某人暗自咬牙。      “……”      “那你说,我在这也听得到。”某只鬼坚持保守主义不前进。      某人有点生气了,林笑看得很明显,只得不情不愿地上前几步,“你说吧,什么原——唔”   方柏一手捞过林笑腰,嘴唇精准地贴上对方的。      林笑吃惊得睁大了眼睛时,对方的舌已迫不及待地闯进他口中,并绕着他的舌开始逗弄斯磨。      林笑正要投入到这突如其来的惊喜中,不想方柏这时又将他一把推开了。      妈的,果然如此,就不知道会不会损耗自己的身体。方柏微喘的同时,心思却显得有些沉重。      林笑正要表达他的愤怒,方柏才悠悠开了口,“看,热了吧。”      林笑听得一愣,赶忙摸了摸身体。      “靠!真的又热了!” 林一脸的惊讶极其夸张,很快他意识到了这是因何而起,却还是不太敢相信,“这、这样就能——那啥?”      方柏不可置否地点了下头。      林笑贪恋着指尖下的温度,久违得令他神情开始恍惚。      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可惜那微微的热意似乎持续不到两分钟,很快,便渐渐流失在虚无中,令林笑在片刻中便同时体会到那种欣喜与绝望交加的复杂心情。      想紧紧留住那丁点温度的迫切心态让林笑重新将目光转向方柏。      方柏看出他的意图,似面露难色,不愿合作,往里微微倾了下身,抬起一手掌挡在中间。      “可别了!”    24   林笑一愣,自尊有些受伤,接着便有点恼羞成怒地扑了上去。      “我偏要再试下!”      显而易见,林笑很喜欢向方柏下挑战,虽然他的胜算几率往往不高。      一人一鬼立即就在床上扭打起来。      方柏努力想将身上的八爪鱼甩脱,奈何这鱼的执拗性太强,想到此,暗觉好笑,他还没见过这么死皮赖脸索吻的。      当然,方柏的想法有些刻意偏颇,但不管怎样,本来这场战斗是毫无悬念,可最后的场景是,林笑以压倒性的姿态坐在了方柏身上。      林笑俯视着他赢来的‘美人’,毫不犹豫地吻了下去。      方柏懒懒地躺在床上,任由林笑轻咬着他的嘴唇,并将舌头滑入,略显生涩地模仿着不久之前从他这学来的技巧。      可惜林笑的目的不在此,一分钟不到他就坐起身,用手贴着脸凝神感受。      方柏也坐起来,斜着眼道:“感觉如何?”      林笑瞪向他,“怎么没热?”直觉告诉他,对方有诈。      方柏回他一个无奈的手势,林笑不是个容易敷衍的人,方柏也很快从林笑扑过来掐他脖子暴行中得出了这个认知。      “我告诉你就是了。”方柏决定尽快结束这个话题。      贴上林笑微张的唇,然后嘴对嘴地往里吁了几口气。      林笑本来一脸莫名其妙,“你干嘛呢?”还未说完便感觉到了身体开始产生了些微的热意。      “人工呼吸?”林笑怔怔地发出疑问。      方柏黑了脸,虽然看起来的确是像人工呼吸,可从来没听过为了让对方身体发热的人工呼吸。      “不早了,我得休息了,明天还要上课。”      折腾了大半宿,方柏开始有了困意,明天可是满满一天的课程。      林笑见他眉宇间尽是疲倦,满足地感受着余下的丁点儿温度,然后识趣地飘出了屋。      出来的林笑来到了空旷的操场中央,他仰躺在草地上望着浩渺的星空,觉得他的世界像是突然   就变得广阔多彩起来,整个身体上下都充盈着轻松愉悦的感觉。      想起那唇齿间的纠缠时,林笑抚着脸懊恼地呻吟了一声,放下手后,皱成了团的脸露出来,随即又捂着脸左右打起滚来,显然,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目前的行为很可笑。      自我折腾了一会,林笑嗖地坐起来,对着空旷寂静的夜空发泄性地喊了一声。      “啊——”      幸亏普通的人是听不到鬼叫的,不然,对于热衷于恐怖片的人来说,不失为一个很好的刺激。      睡梦中的方柏很烦,他正收拾着行李,,小灵这臭丫头却一直不停地绕着他转圈圈,扰他视线也就算了,嘴巴也不闲着,一天到晚地哼着她刚学来的英文歌,虽然哼来哼去也只会那么一句。      “have you ever heard the wolf cry to the blue corn moon,or asked the 呃呃——”      短短一句英文曲调,翻来覆去地窜成了一个无止境的噪音噩梦。      上车前被迫萦绕在耳际彷如咒语般的一句英文,不迭不休地纠缠着方柏到了睡梦中。      “have you ever heard the wolf cry to the blue corn moon……”   方柏狠狠地咒骂着这该死的魔音穿脑,这时,月空中传来一声诡异绵长的狼吼,方柏生气了回了一句:Yes,I have。      ……不过——真他妈的难听。      魔咒竟奇迹般地突然消失了,方柏满意地翻了个身,重新进入另一个梦境。      不得不说,对于一人一鬼来说,这都是一个转折性的夜晚。双方同时隐隐意识到了经过昨晚,他们之间有什么已悄悄发生了质的改变。    25   第二天早晨醒来,睁开眼的同时前一晚的记忆瞬间回笼。由于时间紧急,方柏只来得及瞟一眼邻床被子下乱糟糟的脑袋,便带着说不清楚的感觉匆忙踏出了门。      从食堂吃完午饭回来,临近住处,方柏不知不觉地放慢了脚步。      方柏甚至都记不清起初摊牌的初衷是什么了,刻意想了半天才记起来。现在脑子还是有点乱,昨夜好像有什么东西该弄明白的,可被后来的闹腾一搅就给忽略了,现在死活想不起来是什么。      方柏驻足楼前,低着头若有所思。      屋内一如既往地拉紧了厚重的窗帘,电视机开着,转世的孙悟空与白骨精正急不可耐地互相撕扯着彼此的衣裤,那只蹲坐在地的鬼看得目不转睛。      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方柏满头黑线。      “你回来了。”林笑抽空瞅过来,不吝啬地免费赠送了个异常灿烂外加莫名其妙的笑脸。      方柏嘴角微抽,淡淡应了声,“嗯。”      刷完牙出来,却见林笑只手撑在墙上直直看着他,怎么看怎么像调戏姑娘的小流氓。      方柏心里渗得慌,这鬼东西的眼神今怎么跟狼似的。极力忽视莫名升起的尴尬,视线淡淡从林笑身上掠过,方柏走到桌前喝了口水,然后径直在床上躺下。      刚闭上眼,林笑声音就传进他耳朵。      “你怎么了?”声音很近,很轻。      方柏睁眼诧异的一瞥,林笑盘腿坐在了他床边上。      “没什么,午休会。”虽然对他的问题很奇怪,方柏还是应了。      方柏看见林笑抿了下嘴,眼里霎时溢出的东西,应该是温柔,没错,是一种名为温柔的东西,令他冷不防抖了下。这不能怪他,在他的印象中,林笑的眼中从来都是笑意和怒气,没有过温柔这种东西。      “要真没什么,平时的你只会送我个白眼,然后眼睛一闭决不会理我。”林笑义正言辞地反驳他,最后却笑开了,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方柏听得一怔,而后发现对方的脸竟然让他开始产生视觉疲劳了,此刻特想一巴掌Pia飞,同时,也觉得头和眼睛都疼起来。      “是不是因为这个?”最后一个字瞬间淹没在两人贴合的唇间。      林笑本就不是怯懦之辈,加之理清了之前的纠结所在,行事就更加凭着感觉走。但并不是说他脸皮就比较厚,外面响起钥匙串声音的时候,林笑其实就开始紧张了。      他自己也觉得奇怪,昨晚闹腾的时候还没觉得,可事后越想越难为情,恨不得一头扎土堆里。他要不是鬼的话,方柏进门的时候保准能看见满面通红如傻瓜一样局促不安的自己,天知道他花了多大力气,穷尽了浑身的演技才摆出那样自然的笑脸。      显然,林笑对自己的方才的表演很满意,虽然在方柏看来诡异得很。      本来他是很想继续躲在被窝里假寐,可积极上进的林笑同志深深明白,回避不是问题解决的根本办法,迎难而上才能解决问题,迈向成功。      不得不承认,这自我教育的方法让林笑的脸皮瞬间便如金刚铁打一般昂然筑起。      方柏悲哀的发现,理智上来说,他其实很想推开,可事实是他连自己的手都抬不起。      ……好吧,他似乎、好像、应该是很喜欢对方这样的吻,凉凉的,心理上却能感觉到一种另类的温暖亲昵,让他恍然觉得这个屋子就是世界。这种感觉在方柏的记忆里很遥远了,似乎最初只出现在和青书刚在一起时那短暂的几个月里,后来再没有过。      重温着这样美好的感觉,他如何能抬得起手。    26   林笑两眼使劲瞪着方柏,恨不得用目光在对方脸上戳出两个洞来。      为什么,为什么在他正吻得卖力的时候,这家伙能睡着。      瞪累了的林笑只能无语仰望天花板。      林笑侧着脑袋躺下,伸出左手横跨在方柏胸前,晶亮的眼睛在模糊的阴影里反射出奇特的光芒。   真好!      方柏醒来,看见半挂在他身上的林笑时,神思难得的一阵恍惚。      他脑子打今早起就一直隐隐犯疼,经历了一个夜晚,他的生活貌似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他不明白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揉了揉眉心,方柏甩开莫名的迷惘。      下午只有一堂课,下课后方柏去了趟办公室面圣,却发现老周办公室里还坐了个人。      方柏面色平静,转向周平和时笑容可掬地向他问了声好。      “回来了。”老周乐呵呵地招呼着,随后介绍道:“小夏这学期跟着项目做毕业论文,你们几个照顾下。”      夏梦宜偏过头浅笑:“方学长好!”      方柏皮笑肉不笑地应了下,老周再交代了几句后方柏才出来。      幸亏老周不招硕士了,不然那一声叫的就是师兄了。那女的自然得不对劲,回头得防着她点。      回到学生办公室,四人都在,聊着什么有趣的话题。      “哎,方柏回来了。你猜今年谁跟着老周做毕业设计?”刘修好一副神秘的八卦男嘴脸。      “我刚在导师办公室看到了夏梦宜。”方柏干笑。      八卦一旦众所周知,便失去了可聊性,刘休好一脸失望,转又啧啧连声。      “这年头,理工科的单身怨男多得不行,我宿舍其余几个一听,都羡慕的流口水,可惜我与马师兄都有伴了,所以机会就留给了你啊,方柏,好好把握,加油!”说完,重重一掌拍在方柏身上。      马腾和叶丽丽也在一旁笑呵呵附和:“加油啊,方柏,我可看好你哦。”      只有傅容芳的话有点离题,“我怎么觉得她就气质好点,长相也就一般啊。”      其余三人听后,立即默契地转移话题。      千万不要在一个高傲自信的女人面前赞美另一个女人。      废话了几句,方柏决定回屋去。      下楼梯时,拐角处声控灯似乎坏了,导致光线略暗。刚走下一步,急匆匆迎上来一个人,方柏一愣,没想到那傻帽竟头也不抬地迎面撞过来。      方柏下意识双手一挡,把对方手里抱的一摞资料和一个黑色塑料袋撞得掉在了地上。      只听“唔”了声,那人头也不抬,慌忙蹲下身,只顾捡着地上的东西。      方柏见状也顾不上生气,赶紧帮他捡起那只恰好掉在他脚边的黑色袋子,“同学,没事吧?给!”      对方一边伸手接过,一边抬头道:“谢谢!”      “陈师兄!”方柏惊讶,“呵呵,这光线不好,还真没认出你来。”说是这么说,方柏心里却冷笑一声。走路不抬头不用眼的,光线再好,是个天仙也认不出。      “嗯!”陈亮似也愣了下,一如既往的简短应了声,只是他接过袋子时的动作迅疾得近乎奇怪。      看着在狭窄廊道里匆匆离去的背影,方柏神情透着一丝的疑惑和......凝重。      袋子里……方才手指摸到袋子里露出来的部分纸,触感柔软涩哑,还有点凹凸不平……    27   方柏回到屋,林笑立马欢天喜地地扑了过来。      “你回来不用去买些纸啊、牙膏啊什么的生活用品啊,走吧走吧,我陪你去!我陪你去!”      方柏面无表情地避开几步,“这些东西还有呢。”      “啊,那也得储备储备啊,是吧?走吧走吧!”林笑的不依不饶最终把方柏给推出了门。      出了门几步,林笑“啊呀”一声,一溜烟窜又回了屋子,然后拽着那块玉跑了出来。      “拿着拿着,赶紧拿着。”      方柏哑然失笑,“你究竟要干嘛啊?”这鬼东西看起来火急火燎的很兴奋的样子。      “不干嘛,就出去逛逛,你想我都多久没出去了。”说到这,林笑满腹憋屈,方柏倒是不说话了。      林笑看了看他,暗自懊恼,自个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真是笨蛋。      进了超市,林笑几乎把所有物品区的通道都走了个遍,方柏只能无奈地跟在他身后。      见方柏手里只拿了条毛巾和一块香皂时,林笑一脸的大惊小怪:“哎,逛了这么久,你就买这么点东西啊?”      方柏懒得理他,径自走向收银通道。方柏结完账出来,看见林笑钉在糕点柜前不动弹。      出口处人来人往,方柏可不想被人当神经病,只得拉了下他。      林笑还是不动弹,歪过头,指了指玻璃柜里花样百出的蛋糕,“我要买蛋糕。”      方柏板着脸凑近,梗着脖子压低嗓音道:“我可不爱吃这玩意,你到底走不走?”      林笑瞪直了眼,斩钉截铁道:“蛋糕。”一幅你不跟我买我就不走的模样。      方柏抚额,苍天啊,他到底几岁啊。      “您好!麻烦给我来个5寸的蛋糕!”      方柏嫌恶地拎着这个花哨的蛋糕盒,冷着脸说:“别告诉我你要吃。”      “我——”      “哎,臭小子。”一道中气十足、似曾相识的声音不知从哪个地方传来。      被打断的林笑与方柏闻声四顾。      方柏眯眼远远一瞧,就看见了长椅旁的老头。老头坐在意小矮凳上,面前是他那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      方柏还没挪脚,林笑就一个箭步奔了过去。拎着东西跟到那时,方柏笑得好不幸灾乐祸。      一旁的林笑沮丧着脸,有气无力,“他看不见我。”      方柏看了老头一眼,“他上回被吓到了。”吓得都晕了,他就不信这老头还敢。      老头吃惊道:“那小伙子也在啊?”声音有点遗憾,却仍站起来前后左右扫了圈。      “他就在你旁边。您老做生意可真是勤快得很呐。”方柏在长椅上坐下。      “哎呀,小伙今天过生日啊。”老头阴声怪调地朝那醒目的盒子努了努嘴。方柏摇了摇手指以示否定。      老头重新坐下,哼了声,慢悠悠说:“这年头,竞争激烈,心灵脆弱,许多年轻人心怀大志却眼高手低,老是抑郁难平、怨天尤人,少不得需要本大师来称个骨,算个卦来指点迷津,帮助他们渡过这人生的坎坎道道。既算得上是功德一件,为伟大的社会主义社会建设贡献了微薄之力,又从根本上解决了本大师的衣食住行,帮助我这个普通公民达到了小康生活水平。”老头意犹未尽地说完,拿起保温杯子喝了口水。      林笑和方柏听得口瞪目呆,他们算是彻底明白了这老头为啥有能耐窝在这持久地骗人。      半晌,方柏才问了句:“请问大师!”      一声大师叫得老头笑眯了眼,“说!”      “您老以前是干什么的?”    28 作者有话要说:偶重新归来,o(∩_∩)o...  “XXX小学校长。”老头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老头有所察地瞥向方柏,果不其然,这臭小子嘴角弯得跟什么似的。      “啊!校长?”林笑吃惊地打量着老头,“怎么看也不像校长啊。”      好在老头听不到这么打击人的客观话,但方柏也没那么好心,他噙着笑说,“原来是个专门骗小孩的。”      好歹也是一崇高人民教师,却被这小子给贬到土坑里去了,所以老头恼怒了,“你这臭小子。”说着便一掌往他脑后掴去。      方柏敏捷闪过,两人便这么一追一打地闹腾起来,周围人频频观望。      林笑杵在原地酸溜溜地看着他们“打情骂俏”。      折腾累了,老头说,一起吃个饭吧,也认识有一阵了。方柏拉着不情不愿的林笑欣然前往。      林笑随两人坐在角落处,干瞪着两人吃得不亦乐乎,聊得也不亦乐呼。聊着聊着,竟从双方姓名家在何处逐渐谈到了社会百态人生感悟,一口一个方小子和老张呼来应去,宛如一对相见恨晚的忘年之交。      “吃够了没有?”林笑忍不住问道。      “怎么了?”方柏询问。      老头露出一脸恍然,也顺着那方向瞅,“哎呀,差点把这位帅小伙给忘了,见谅啊见谅,方小子你把镯子给我,让我跟这小伙也聊几句。”      “没怎么,我想吃蛋糕。”林笑颇不自在地说。      方柏很疑惑,“你能吃?”      林笑直盯着他不说话,对坐的老张惊讶问道:“方小子,你不会从来没给他供过香火吧?”      方柏听了,半晌无语。老张立刻明白了事实,同情地瞟了瞟旁边的虚无处。      “走吧!”方柏说道,且拎着东西率先走了出去,见林笑神色有些为难,方柏回头摆手招呼了下。      “老张,下回我请啊。”      老张骂了句,这俩死孩子,赶紧付了账急忙跑出去。      “方小子,你知道怎么弄吗?”老头追得气喘吁吁,年纪大了就是不行啊。      方柏闻声回头,老张骂骂咧咧地赶上来,事无巨细地交代了一番,又给了他几根香与烛,这才摇头叹气地离开。      “你以往都没吃?”路上,方柏忍不住问道。      “有啊,不过都是在人家住宅里拿点财神菩萨的香火供品,反正这些神啊菩萨的也不会轻易降临小户人家。”林笑答得满不在乎。      回屋后,方柏找了块木板,刻上林笑的名字与生辰,蛋糕在前摆放好,再将香烛点燃,整一个供奉祖宗的摆放法子,看得方柏嘴角直抽筋。      转眼工夫,就见到林笑端起个一模一样的蛋糕大快朵颐起来,方柏笑笑,笑意达到心底却有些发酸。      俗话说,饱暖思□,林笑满足地擦了嘴角,往沙发上的方柏凑去。      “这蛋糕很好吃。”      “你喜欢吃甜的?”方柏眼睛直盯在屏幕,双手不停在键盘上翻飞。      “还行,在写报告啊?”      “嗯。”      “怎么老让你写啊?”      方柏终于从屏幕前抬头,“你怎么不去看电视?”      “没好看的节目。”林笑说得很顺,丝毫没有走开的意思。      马腾发了个邮件,让他迅速整理出一个项目的开题设计来,明早就得交工,方柏忙得没空再理他。      林笑赖了一会,也觉没趣,就拿了本闲书回来继续窝在一旁打发时间。      中途,方柏起身喝水时看到,便说:“你怎么不出去走走?”      林笑一听,瞪直了眼。什么意思嘛,他有这么不招人待见吗?      方柏见状,赶紧补充“你可以当我没说。”      林笑只哼了下后便不再吱声。    29 作者有话要说:(*^__^*) 嘻嘻……  终于赶完,方柏抬头愣了下,似是没想到林笑还老实待在一旁。      “你怎么还在?”有些头疼地问,自己什么时候开始自觉有义务要问候一下某只鬼了呢。      林笑一本正经,“错,我已经死了,从唯物论上来说,我已经不在了,因为我的肉体不在了。但从唯心上来讲,我思故我在,我的灵魂和思想还在。”      这番话由林笑说出,方柏觉讽刺意味很强,不由得失笑道:“不错不错,你的存在就是对辩证唯物主义的最大推翻。”眼光一扫,这家伙手里捧的可不是那本马哲嘛。      林笑来了劲,“那当然,人啊,有时候不该太较真,生活还是需要一些美好幻想和憧憬的,哪怕都不真实。当然,我现在应该算是真实的。”      “是啊,你现在应该算是存在的,不然,我哪能跨越时空与你对话。”      方柏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见林笑还捧着那书,不由得问到:“你还推翻上瘾了啊?”      林笑合起书,抬头直直看过来,“你说假如我真的不存在,是虚无的,是你凭空构想的,你会怎么办?”      方柏霎时心神一震,随即笑了下,“可惜你这个假设不成立。”      林笑追过来,“我都说了是假如。”      方柏凑到他面前,眼神严厉,一字一字说到:“我从来不会做这种自欺欺人的事情,更不会费时间去幻想什么,明白了吗?”      “切,你这人真没意思。”林笑丢给他个白眼。      方柏置之一笑,顺手拿吹风机吹起头发来,“躺你自己床上去。”      吹风机的声音干扰性太大,呈大字形趴在方柏床上的林笑半抬了下头,“哎,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方柏一阵无力,算了,继续手上的动作。      方柏立到床前,扯了扯赖在他床上的鬼,“起来,我要睡觉了。”      林笑往里移了移,腾出了半个位置。方柏头疼地看向他,“这屋里不只一张床。”      “今天我生日。”林笑语气很平静,眼睛看向他。      方柏沉默了,半晌才说:“可惜我没准备礼物。”      林笑表情一下就变了,嬉皮笑脸地爬起来,“来个甜蜜的睡前吻吧。”反正他都做鬼了,丢脸也只在这一个人面前丢,也不用担心自尊什么的。思想上得到解脱的林笑如今放得很开。      方柏满脸愕然,怎么会变成这样,于是再一次无比清晰地看到林笑的脸在自己眼前不断放大。      漫长的一吻由林笑率先结束,方柏一边微微蜷拢低垂的双手,一边隐忍地平复呼吸,说不清楚的眼神瞅着对方。林笑心里兀自喜得不行,看也不看他,闷声一笑后就骨碌碌地蹭回了自个床上。      之后,方柏熄灯躺上了床。      林笑不知道,这夜的方柏虽然没多大动静,却久久未能入睡。      你说假如我真的不存在,是虚无的,是你凭空构想的,你会怎么办?      这个问题,除了彼时的震惊外,此刻静心一想,越想越觉可怕。这种状态对于任何一个正常人来说,无疑是种极致的惊恐和悲哀;而对于方柏来说,随之产生的,似乎隐隐还有一种内在的悲痛,让当时的费力忽略,唯恐泄露出一点就会真实地掉进那个令他失魂落魄的假设幻境。      妈的,方柏心底狠狠地咒骂着躺在邻床上的鬼。    30   第二天上午没课,方柏直接去了办公室,去洗手间时,从实验室半开的门中偶然看见了陈亮走动的背影。      “陈师兄,这么早就来实验室啊。”方柏悠悠地晃过去打了声招呼,眼光迅速扫了下实验室地面,没发现可疑之物。      “嗯,检查下仪器。”声音似水般平淡。      方柏这才记起陈亮的另一个身份来,试验研究员,硕士毕业后留在学院工作,学生实验课的器材准备估计都是他负责的部分。      不痛不痒地唠了会,方柏心念一转,下楼来到后面的小林中。      几丝清冷的风吹过,方柏走近实验楼窗户正下方,看了看地上。      枯草地里悄悄钻出了些许勃发的青绿,春天的画卷渐渐展开。      方柏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异样的东西。      重新上楼后,方柏多了个心思,直接转回洗手间,朝角落的大垃圾筒走去,果然,筒底边缘壁上还零落地粘了些草纸烧后的灰屑。      看来的确是在楼内烧的,地点很可能就是在实验室。他扫的倒是挺干净,可惜清洁大妈没把垃圾桶清理彻底。方柏一时觉得自己有点邪恶,背地里注意着别人的小动作,想到此,方柏轻轻笑了下。      人生的乐趣在于不断地挖掘探索,方柏想起从疙瘩男那听来的话。但这个信条往往在当事人身上却又执行的不够彻底,因为我们对于自身的挖掘探索总是不够深入不够客观不够刺激,总是比较艰难比较主观比较烦恼,所以信条便改成:人生的乐趣在于不断地挖掘探索别人。      不可否认的是,对这是个庸俗的恶趣味,方柏本是不怎么有兴趣,只是事情涉及自个养的那只鬼,他才有一探究竟的想法。      方柏在不知不觉中已自动将林笑归为了他的所属物。      中午回去,竟然意外地没看到那只鬼,这才想起来今天没有太阳,上午后来还下了点小雨。方柏犯困,午休时朦胧间被林笑猛然拽醒。      “你干嘛?”方柏带着点起床气睁眼。      林笑一脸眉飞色舞,双手抓了大把的纸状物,“你看你看,有人跟我烧了钱。”      方柏皱眉看着他手中的东西,不由得称奇,这就所谓草纸烧了后变成的冥钞啊,挺像古代的银票,隐约还有些扭曲的字体和模糊的印章。      “你怎么知道是烧给你的?”没办法,这是习惯性的故意打击。      林笑一脸理所当然,“我是在实验室捡的。”      话说陈亮的胆子还真不小,竟然真的在实验室烧纸。      “你知道在哪用这些钱?”方柏不禁疑惑。      林笑一听,懵了,表情显得茫然之极,蔫儿吧唧地说,“我还真不知道去哪用。”      对于一个与世隔绝的鬼来说,身边没有同类,想知道他所在空间里的常识都不太可能。      方柏起身,边叠被子边说道:“不知道也没关系,反正我这供你吃供你住的,你又不投胎,也不用去贿赂鬼差,要这些钱也没用。”      “嗯,有道理,我就觉得有点新鲜。”      晚上,方柏有意无意地问林笑:“你觉得陈亮这人怎么样?”      “陈亮啊,挺好的啊,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林笑觉得奇怪。      “没什么,就觉得这人平时挺冷淡的,你不跟他一届嘛,应该比较了解。”方柏语气很自然,林笑看不出什么端倪,在他看来,方柏这人若没什么事绝对不会想去了解某人的第三方评价。    31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有那啥了,危险了o(∩_∩)o...  “是吗……我跟他说话时还行啊,他人挺老实的,你可别整他啊。”林笑警戒地看向方柏。      方柏觉得莫名其妙,没好气地说道:“无缘无故我干嘛要整他。”      林笑很想说,谁知道你这人又在阴险地算计什么?话到嘴边倒是没敢说出来。      方柏和林笑两人最近过挺愉快,原因自然都清楚,只不过彼此心知肚明,心照不宣而已。      有些事情隔着层纱,隐隐若现暧昧朦胧了感觉才好,挑破了就容易失去了美感。      无论何时,通常林笑一兴起,就会粘过来索取一个称得上单纯的吻。方柏以前没有推却,现在就更没理由矫情地拒绝。只不过,林笑的吻大多数时候都很单纯,单纯到只想纯粹地感受一下那种犹如深入灵魂一般的缠绵所带来的特有亲昵,只是有那么一次,突然不是滋味地想起方柏跟某人曾在这张床上身体交叠的情景。      方柏显然更值得同情,好几次都产生了不可抑止的欲望冲动,暗自窘得他只得找借口匆匆奔向浴室。      在这方面虽然有点懵懂,可林笑是什么人啊,脑袋好使得很,也隐约明白了什么,尴尬的不行,一连好几天都没再敢凑近方柏。      周末,一人一鬼例行的瞎逛游,本来应该没什么意外的事情,却碰到了个意外的人。      “嗨,方柏。”回头一看,一眼熟的男生从后面加快步伐走过来。      方柏下意识看了眼林笑,只见林笑正瞪向自己,便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来人正是方柏那天回校时在车上偶然认识的男生。      “胡然,你怎么在这?”方柏有礼地问道。      “我来这边找同学,没想到能遇见你。”一双眼睛毫不掩饰主人的惊喜之情,后面一句几乎是贴近方柏的耳际低声倾吐。      方柏不好拒绝地被对方拉到路边的角落,眼见林笑那双眼睛几乎要冒火,方柏只觉深深的无奈。      “有什么话你直说,也没别人。”方柏不着痕迹地抽出手,笑得有丝勉强,后面一双鬼眼瞪着,有如芒刺在背啊,想他方柏什么时候沦落到了这境地。      胡然瞥了眼方柏抽回的手,也不在意,他带着意有所指的笑意说:“我今晚去你那?”      方柏听了很尴尬,不敢看林笑,他婉拒道:“还是别了,不方便。”      胡然一挑眉,“那出去,账算我的。”      方柏嘴角抽搐,忍不住偏头看了下,却没看到林笑,方柏变得有点焦躁。      方柏扭头冷笑了声,“我记得一开始就说了,那回咱都是你情我愿各取所需的,我没有当真,希望你也不要。”语毕,不顾对方变化的脸色,方柏便快步走开了。      这家伙去哪了?玉在他身上,应该不会离得太远才对。      四处找了圈也没找到,无奈的方柏只得往回走,走到一会,冷不防回头一瞅,便看那只鬼慢悠悠地跟在后面不远处,保持着一小段的距离。      视线恰好撞上他的,林笑也停下来,只是目光立即转向别处。      方柏见状,也不作声,一个人回到了住处。等了半天,也不见林笑上来。    32   方柏开始整理房屋,然后又去洗了下床单被罩和衣服,最后洗完澡时已是半夜了。上床前,他看会挂在窗外的皎洁明月。      不知道躺了多久,方柏复又睁开眼睛,利索地爬起穿好衣服后便出了门。      方柏出了楼,仰头望了眼夜空,长叹一口气。      到了学院楼,方柏硬着头皮敲响了楼管大爷的门,赔笑着说他手机忘在办公室了,他还有个很重要的电话,对方在国外,有时差。好话说尽了,楼管大爷才气呼呼地给他开了大门。      好在他办公室有实验室的钥匙,折腾了一阵才打开实验室门,却没看到预期中的鬼影子。方柏再把学院楼上下几层都找了个遍也没看到。      对方若不想见他,他自然找不着,毕竟……人鬼有别。      回去的时候,方柏绕到后方的小树林,看见那几扇窗户时,方柏记起了最开始的时候被他缠着跟回屋的情景。      夜色朦胧,方柏思路却很清晰,望着那些窗户,脑海中放映着过往的片段,他不可抑制地轻笑出声。      这一切太他妈不可思议了!      可是却很神奇,他们同在一屋檐下,过着真实的生活。      一种关于生命状态的错乱此刻将他缠绕得愈加紧密,不真实的感觉让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还活着。      想起看过的几部外国影片,极致的惊恐就是当局者发现一直以为活着的自己原来早已死去。      “妈的,这原本关我屁事!”嘴中吐出一句隐忍多时的咒骂,方柏重重一拳捶向一旁的树干,丝丝的疼痛入脑,让他的神智变得更加清晰。      方柏反省自己最近是否变得婆妈起来,自寻烦恼的次数明显增加。      突然看到什么,方柏走近铁栏几步,眯起眼看向操场尽头的观众台,隐约有个不清晰的影子坐在那。      春寒料峭,也没能阻挡年轻的学生们躲在各处角落亲亲我我。      林笑没心情看这些,朝操场的看台处走去。在偏僻最高处的侧角,没有灯光,没有人语,只有微凉的春风和漫天的月华稀星,林笑就静静坐在那。      林笑清楚自己在闹别扭,对方柏是有埋怨,可同时也憎恨自己的自以为然。自己一直以类似房客的身份呆在他房子里,虽然他可能一厢情愿地注入了某种模糊因素,但至今他们中间谁都还无法清楚的定位出他和他之间的关系。      这种心照不宣的忽略今天却因那个叫胡然的人引至台面,让林笑不得不介意。      林笑鄙视自己这种类似争求名分的心态,可就算如此,他也不能否认自己内心期盼着他们之间崭新的关系,他需要归属感和安全感。生前的他是个爱热闹的人,即使做鬼才两年,他也觉得像是很久了。      坐够了,林笑便躺下来,冰凉的水泥板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感觉。      仰望着月夜星辰,这一刻,他突然痛恨起这种永恒,这种乏味不知所终的永恒令他如此茫然无措。      “原来你在这。”      冷不防传来方柏的声音,林笑吃惊一看,见他已在旁边坐了下来。林笑立即侧起身将头偏到了另一端,他没想到方柏会找来,一时之间他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想到自己的行为就跟个吃醋闹别扭的小姑娘一样时,林笑就觉得丢份。      方柏似是轻叹了声,林笑闷闷地转过脸去,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方柏倾身,一手托着他的头,另一手抚在他背上,强劲而又温柔的吻住了他的唇,继而纠缠起他舌,反复的翻卷、舔舐和吸吮,领着他一起细致地缱绻,动情地缠绵。      这是方柏首次主动吻他,林笑有些迷糊地意识到。      方柏颤动的双睫微微垂下,映在林笑的眼中,显得迷蒙之极。    33   “别想太多。”辗转捻揉斯磨,方柏的呢喃细语带着些微的喘息。      林笑听得动作一顿,方柏似感受到了,牙齿轻柔地咬住对方的舌,激狂的挑逗吸吮,一起在他灼热的口腔里彼此交融化成春水,引发身体的阵阵快感波动。      就在这月夜下,寂静的高台角落处,一人一鬼两道身影贴合着沉浸在彼此带来的激情中。      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彼此,人也好,鬼也罢,似乎已没有什么分别。      林笑缓缓睁开眼眸,眨也不眨地凝视着眼前的脸孔。      方柏的眼皮微微阖着,脸侧出了些微汗,月光下虽然看得不真切,但林笑能想象出他面色潮红的样子。      方柏似乎感觉到了林笑的凝视,混沌不清的声音夹杂着浓浓的懊恼,“别看!”然后一手盖在他的眼眸上。      林笑眨了眨眼,酥痒的触感从方柏的掌心传至脑海,林笑能感觉到方柏突然僵了下,转而又变得更加狂乱猛烈。      对方鼻翼间呼出的热气滚烫地灌在他的脸上,仿佛能烧起来,热得撩人。一种酥麻而又兴奋的电流忽然传遍四肢百骸,最后心底某处似颤动了下,林笑难耐的呻吟了声,蜷曲起身体更加靠近方柏。      方柏这时却突然退开来,转而气息不稳地靠在了他的颈窝处。方柏站起身,拉起意识还不清明的林笑。      “走吧!”      走到一会,林笑才回神。看了眼比他快半步的方柏,林笑难为情的低下头,嘴角弯起的弧度却露出了他欢喜的心情。      一进屋,不待方柏开灯,林笑便将他拉转身,迫不及待地将他的唇贴上。      方柏迅速反应,极其配合地响应对方,他们互相搂抱着,记不清是如何倒在方柏床上的,只记得当时某种渴望在心底蠢蠢欲动,叫嚣着释放。      也许是情动了,也许是身体本能,潜意识地将他们自发引到了柔软的床上。      方柏温暖的手从林笑的衣服下摆处伸进,继而在他平滑的背上游移摩挲,林笑也不甘示弱地抚上方柏的腰。      看到林笑身上始终如一的T恤和米色长裤时,方柏不由得皱了下眉,“该给你弄套衣服去。”      “先别管这个。”林笑情动不已,眼神迷茫,手上不安分地解着方柏的衣服与裤扣,还没脱完对方的,就发现自个全身上下只剩下件内裤。      林笑显得有些急了,越加没有章法地扯着方柏的裤子。方柏隐忍着逐渐袭来的强烈欲望,   捉过他的手压在身侧。      “我自己来。”喘息着说完后,几下功夫便除去了累赘的衣物。      方柏再次俯身,将双唇重新覆上林笑的,由他的嘴角到耳际,沿着颈线,而后来到微隆的喉结,重重一个吸吮,林笑的身体轻颤了下,不由得弓起身,向他索求更近的距离。      全身再无遮盖的林笑显得有些无措,手上只能凭着本能圈过方柏,借此贴近彼此的肌肤,感受着对方温热的身体带给他的满足感。    作者有话要说:是没完,偶知道,8过表打偶哦~~~迅速闪开(*^__^*) 34   林笑的手胡乱游移在方柏身上。对方柏来说不啻是一种另类的刺激,他的手悄然潜入对方腹下,然后再往下。林笑一个激灵挺坐起来,方柏重新压下他,吻得更加煽情,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歇。   一会功夫,一种强烈的快感如电流一般袭遍全身,林笑眼神迷蒙,嘴唇微微张着,身体仿佛再无法承受更多的快感。      方柏湿滑的手还在他的下 体有意无意地摩挲着,惹得他不住地轻颤。方柏在黑暗中注视着林笑流光溢彩的眼眸,已适应了黑暗的眼眸能捕捉到对方脸上大部分的表情变化。      林笑被他看得有点发窘,心里羞恼地想,我看他的时候他也知道不好意思,这会他倒看什么看。      这时,无意识的手意外的碰上了对方灼热的下 身,方柏轻颤了下,林笑眼中一抹惊异闪过,随即毫无犹豫地开始有样学样,重复起方柏刚才的动作。      方柏轻抽了口气,一把覆住林笑的手,加快了运动的频率。当林笑手心感受到一阵滚烫的热流时,方柏喘息着倒在了林笑的颈边。      余韵过后,一人一鬼均沉默着,方柏埋首在他肩膀处轻轻啃噬,林笑拉过被子盖住方柏,反搂着他,一手在他背部轻轻地来回抚弄。      “好像……还没做完?”      关于这点,他还是知道的。不得不说,林笑这个问题很……勇敢。      方柏表现出疑惑的神情,他问:“你指的是什么?”      “就是我们还没做到最后。”林笑一本正经地指出,眼中分明写着:贯始贯终是每个人需要养成的良好习惯。      方柏沉默了。林笑察觉到方柏的变化,问:“怎么了,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基本的还是知道的。”自顾自的解释只让方柏表情变得更加复杂。      “你想做完?”黑暗中的方柏,眼眸深处似有什么翻涌而上,潜在水面附近,只待一声许可便能破水而出。      当然。   林笑正要脱口而出,却忽然想到这样未免太掉价,于是假装无所谓的语气改口说道:“无所谓。”   他的话刚落,方柏便用唇封住了他的。      月光皎洁,透过窗帘,淡淡的光晕朦胧飘忽,隔绝了这一室的无限春色。      当方柏进入的时候,林笑睁大了眼睛看着对方,这是一种很奇秒的感觉,直到方柏的舌扫过他的眼。      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到了那一点,继而蔓延至全身每一处。林笑适应得很快,过程很顺畅,当敏感的某处被碰到时,一种比刚才更强烈的快感让林笑抖了下,下面一阵紧缩,方柏喉咙深处发出了类似呻吟般的低沉声,随即加快了抽 送的速度。很快,灼烫的热流仿佛射入了林笑的灵魂深处,他的身体迅速兴奋得痉挛起来,方柏紧紧抱住林笑,共同攀上快 感的高峰,体会那犹如漫步云端的愉悦。   林笑认为这样的感觉非常棒,想着什么时候也让对方体验一回,不待细想,方柏的手又开始在他余韵未消的身体上勾惹出新一轮的欲 望……      第二天早晨,身体看似很好的方柏突然发烧了。      方柏大清早翻箱倒柜,最后不知从哪翻出几粒药片,喝了几口水吞下去。      “你怎么了?”林笑跟着他后面问道。      方柏的声音显得有点虚弱,“可能是感冒了。”      林笑替他盖严实被子,伸进去握着他温度烫人的手,面露担忧,“去校医室看看吧!”      方柏任他握着,闭上眼睛说:“没事,刚吃了点药,躺会就好了。”      林笑没辙,守在床边一动不动,时不时探探方柏的鼻息。      直到下午,方柏才好了些,下床吃了些东西后才觉得力气重新回到了身体,只是脸色看起来还稍显苍白。      林笑一旁看着,心里滋味不那么好受。对方病了的时候,他却只能在一旁干着急,什么也做不了,这种深深的无力感让他再一次悲哀的认识到横跨在他们之间的巨大鸿沟。      傍晚,腹中空空的方柏去食堂吃饭,进了大厅就看见班上几个哥们正坐成一圈招呼他过去。方柏点了下头,刚打好饭菜,一道不陌生的女声闯进他耳朵。      “我昨晚看见你了。”      夏梦宜端着盘子站在一旁,晶亮的黑瞳中隐藏了什么。      方柏脚步一顿,蓦然升起一股危机感,审视的目光看向她,最后轻轻一笑,“看见我难道是件很奇怪的事情吗?”随后抬腿就要走。      夏梦宜脸上一抹恼怒闪过,却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看见你不奇怪,但看见你和空气接吻就很奇怪了。你有病吗?”虽然方柏看起来不像是一个精神有异常的人。      昨晚外系的某个系草级男生约他子夜时分出去看月亮,一向很难将人看入眼的她居然跌破宿舍姐们的眼镜,破天荒地答应了。正当她不厌其烦打算走人时,偶然间看到方柏朝操场观众台的偏僻处走去。心生疑窦的她忍不住好奇,打发了那个系草后便悄悄绕到了操场的另一个方向,趁着月光,恰好能往那边瞧个大概。      当她看见方柏诡异的举止时,夏梦宜差点惊呼出声。      方柏的脸色瞬间变了变,夏梦宜直到现在还一直怀疑是自己看花了眼,此刻方柏的神态变化却让她对于自己昨晚看见的那一幕更加确定。突然想到什么,惊恐在她眼底渐渐扩散开来,不由得失声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周围的人开始多起来来,对这一对正说着什么的俊男美女均投来欣羡的目光。      方柏盘算着她究竟看到了多少,同时,看也不看她便快步走开。      夏梦宜紧跟上一步,语气又恨又急,“你就这样下去吗?”      方柏立住身形,转身一脸歉意地严肃道:“学妹,很抱歉!”声音不大也不小。      周围人一听,发挥着人类最伟大的想象力,一推十,顿时议论纷纷。方柏赶忙溜开了,留下还愣在原地的夏梦宜承受着众人的小声议论与猜测以及同情。      “方柏,艳福不浅啊,我们可是看见了你跟那高领之花有说有笑的啊。”      “从实招来,她跟你聊什么了?”      “方柏,听我师弟说她现在跟着你老板做毕业论文啊?”      “靠,方柏你小子可得抓住机会啊。”      ……      面对如此多张嘴,方柏摇头叹气,赏了一人一记白眼,接着便吃起了饭不予理会。      回到屋,方柏想了想,还是向林笑说了了在食堂遇见夏梦宜的事情。      林笑傻眼,“那怎么办”      方柏没好气地回道:“你之前不是挺待见这个学妹吗?”      林笑语滞,想起之前因她而与方柏大打出手,底气不足地说道:“那谁会料到她恰好在那看啊。”      “她会不会到处传?”林笑突然想到这事将会给方柏带来不小的麻烦。      “她传了也得有人相信。”嗤笑一声,方柏一想起这个女人就烦。      林笑顿悟,同时觉得方柏心机真重。   一个表白被拒了的人到处散布恶言只会让人同情。      第二天去办公室,方柏对夏梦宜频频投过来的视线视而不见,得知他没任务后方柏便利落闪人。      没想到夏梦宜跟了出来,“方柏,你站住!”      方柏无力地转身,“学妹,有事?”      “你是不是看见了什么?”夏梦宜逼问。      方柏失笑,“我看见什么好像不关你的事吧?”说完,不再理睬夏梦宜气急败坏的问题,径自走开。      方柏下午的课结束后本打算带林笑去买套衣服,看能不能烧给他,回到屋却发现他不在。方柏也没多在意,以为他又跑出去招猫逗狗了。      晚上十二点,方柏都哈欠连天了,林笑还没回来。方柏仔细想,这两天他俩挺正常啊,没出现什么矛盾,应该不会是在闹别扭。    35   第二天早晨,林笑还是没回来,方柏想了下,决定还是照常去上课。      中午回来的时候,林笑还是不在,放柏开始有点焦躁。下午课一完,他赶回屋,林笑仍没在,方柏思量一会,拿出玉来,却不想取出玉一看,心惊不已。      原本完好无损的玉,中间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出现了一道裂痕,突来的变故犹如一头闷棍,让他愕然失措。      怔了会,方柏随后冷静下来,迅速拿起手机拨了个电弧。      “老张,你现在在哪……我马上过来找你,你带我去找下你师父,一会我再跟你说,林笑不见了。”      急忙挂了电话,方柏拦了辆车就到了老张说的地址。      老张从一栋比较高档的住宅楼出来,嘴里囔着:“今天是做不成生意了。”迎面看见神色焦急的方柏走过来时,连忙改了口:“赶紧,赶紧。我跟我师父打过招呼了。”      方柏出钱租了辆车,花了近两个小时时间赶到了市郊。      “你师父住这?”两人来到一座两层的别墅前,方柏看着这座两侧缀满藤蔓清幽无比同时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别墅,忍不住怀疑这人是否真的只是个驱鬼捉妖的江湖术士。      “当然。”老张拽着他赶紧走过去,还没到门前便扯开嗓门大喊:“师父!师父!我们来了。”      一道似有点不满的男音从门内传出:“进来吧。说了别喊我师父,你都这么大年纪了也不怕人笑话。”      方柏有点惊讶,眼前这个男人似乎比他大不了几岁,一双脚搁在茶几上,叼着根烟半躺在雕花黑木椅上,显得有丝颓废,打量人的眼光却肆无忌惮,看得出是个不简单的人,但他身上看不出一点异样气息,更别谈什么仙风道骨的大师风范。      男人见二人进来,起身倒了两杯茶推到他们面前。      “是你要找鬼?”男人打量方柏的视线直接得近乎无礼。      “是我。”      随后,男人细问了方柏一些问题,方柏也把林笑的情况大概说了一遍,同时把把那块玉递给了对方。      男人接过一看,沉吟道:“果然是守魂玉。”      守魂玉,听到这名字,方柏顿时明白了那三个刻在玉上鬼画符一般的字。      守魂玉,顾名思义,将人的生辰刻上,便能锁住这人死后的魂魄不被鬼差带走,免受轮回之苦,好还是不好?这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了。      听了男人解释,老张好奇地拿到手里细看。      男人推测着可能,“守魂玉破裂,说明它所带有的阵法被破解了,应该是一个道行很高的人所为。”      “大师,依您看,那人为什么要抓他?”方柏双眉皱紧。      男人头疼地连连摆手,“别叫我大师,我叫秦让,叫我秦先生就好了。”      “就是,挺不错的小伙子,干干净净的,一点也不吓人,平白无故地收他干嘛?”老张一旁插嘴道。      “那得看是谁了。做我们这行的,有些人只收厉鬼和犯下人命的妖,有些人可不管什么鬼和妖,只要给钱就收。当然,也不排除不要钱,这些傻帽可是见到鬼和妖就会收的。”他就认识这么一个傻帽。      “秦先生,你说个价钱,只要能找回他。”方柏也不绕弯,直接说出他的想法。      秦让瞅了眼老张,老张正张大了眼看他,秦让爽朗一笑,“好,你还挺爽快,十万,我负责把他找回来。”    36   十万?   老张听到这个价钱时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另两人。   方柏不动声色地淡然一笑,说道:“秦先生,你开的这个价对于我来说简直是天价。”   老张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秦让怒目瞪向他,老张立即噤声缩在一旁。   “哦!难道你要找的那个鬼还不值这个价。”对方若有所思,看向他的目光意味深长都嫌刻意。   方柏忍住额上几乎要暴起的青筋,还从来没有谁能激得他情绪失控,这人算是第一个。   老张担忧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巡视,心里暗自嘀咕着,秦让这是怎么了,平时的他可不会这么说话。   老张心有千言万语,偷偷瞅了眼方柏,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起秦让就溜到一墙角嚼起了耳根。   不知道老张叽里呱啦说了什么,秦让只淡淡说了一句就成功让老张自动闭上了嘴巴。   声音不大,也不小,方柏听得很清楚。   “那你帮他出?”   老头的脸瞬间垮下来,表情从前一刻的打抱不平到这一刻前所未有的为难,只一句话的功效。   朝方柏沮丧地摊了下手,老张表示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好,那就10万,希望秦先生别砸了自己招牌。”方柏盯着对方。   秦让双眉微挑,笑得好不欠抽,“那是。”      两天后,方柏把五万现金递到秦让手里,看得老张满眼冒金光。   “剩下五万,事成后再付,秦先生不介意吧。”   秦让笑眯眯接过,“不介意不介意,一分不少就行。”   方柏咬牙笑了笑,“秦先生要怎么开始找?”   秦让一个响指,爽快说道:“先去你们学校看看。”      一路上,方柏冷眼瞪着走在前面收了他五万的家伙,说来学校看看还真的东走西逛好比春日郊游,惬意得不行。   方柏忍耐地问:“秦先生看出什么来没有?”   秦让继续迈着悠闲的步伐,头也不回,只摆了摆手,气得方柏差点内伤。   老张见状,赶紧上前几步,委婉地向秦让试探下口风,最终铩羽而归,不过老张还是给方柏说了几句安慰性的话。   “别急别急!我师父厉害得超乎你想象,你就放心吧。”   方柏丢给他个白眼,继续瞪着走在前面那个时不时瞟向漂亮女生的江湖骗子。   逛了半天,秦让直说累,要去歇会,晚上再来。   若不是为了那已经付出的五万不打水漂,方柏真想灭了这家伙,老张又一次钻到两人中间,“去我那歇!去我那歇!呵呵。方小子,放心啊,晚上十一点我们准过来啊。”说完,连拉带拖地揪着秦让一溜烟就跑了。   方柏独自回到屋里,静静看了会旁边那张床,走过去躺下,抬手盖在了自己眼上。      晚上十一点,老张和秦让守约准时来到,并让方柏到校门不远处的一颗大槐树那来。   据说那棵槐树在建国前很久就存在了,不知这与林笑有什么关系,方柏有些疑惑。从通向校门的路角拐进一条小道,方柏来到了一座老教学楼的后面。   这座教学楼只摆了些老旧的仪器和样品,很少有学生会来,更别说着后面了,几乎是个死角,并且这个偏僻处还显得有点阴森。   “放心!我不会让你亏本的。”秦让的笑容在夜色里尤其碍眼。   方柏没说话。秦让瞥了他一眼,轻笑出声。   老张递给秦让一些纸符和香,随后拉过方柏退到了一旁。   随后,秦让仿佛换了一副肃穆面孔,点燃几根香插在地上,接着,他凝神盘坐在槐树下。只见他手臂微抬,手指翻飞指点,一张画有墨色符号的纸符突然凭空跳起来,绕着槐树粗壮的树干呼呼地转起来,不知道转了多久,大槐树的枝干在这寂静无风的深夜猛然颤动起来。   老张显然已经见识过,只有方柏惊讶不已。   秦让的声音突然响起,“敢问前辈,近几日何人前来此地带走了一缕游魂,恳请相告。”   槐树颤动得更加猛烈,发出阵阵轻微的呜涩声音,像在激烈地诉说着什么。   秦让念念有词,一张白纸飘然而上,飞速转了几圈,所有动静在一瞬间突然消失,那张白纸失力般悠悠然旋转飘下。   秦让起身走近几步,捡起那纸一看,纸上画了个面目普通的年轻男人,令秦让嘴角勾起抹兴味的笑意,“果然是他!”   方柏已顾不上惊奇,快步近前接过那张画像一看,问:“他是?”   “就是被他收走的。”秦让好心的作答。   “你认识?”   秦让痞痞地笑了下,“我跟他可不是一伙的,只不过彼此知道而已,同道中人嘛。你放心,我既然收了钱,就一定会把那鬼完好无损的还给你。”   不是没看到这人盯着那副画像时眼中蠢蠢欲动的光芒,如同一只看到猎物的狼,磨掌挠爪,龇起的牙尖闪过冷厉的光芒。但这与他无关,方柏不再多想,语带诚恳地说:“那就拜托了,剩下的五万,一分不会少。”   方柏有点看懂了这个男人,亲切无害的笑容下,性格恶劣。   方柏的话显然对他味,秦让说:“你还挺上道的!”   方柏皮笑肉不笑。   走前,老张不禁感慨唏嘘,“啧啧,这年头,连个老树妖都会作画。”   年轻的师父横他一眼,“可别乱说话,这老槐活了近两百年,历经乱世,看尽杀伐涂炭,也没有遁入妖道,早已位列仙道之班。”   老张愕然,立刻闭紧嘴巴。闻言,方柏也仔细看了看这棵平时不引人注目的槐树。      方柏在学校按捺住焦急等了三天,第四天一大早就赶往秦让的市郊别墅。   老张迎出来,“方小子,不是说好傍晚六点吗,你来早了。我师父南下一趟来回,怎么也得三天半功夫。”   方柏自己找了位置坐下,只说:“我知道。”   老张哑然,给他端了杯水,深深看他眼,最后长叹一声,“你们年轻人呐……”   方柏抬头看他,“老张,你想说什么?”   老张张口欲言,对上方柏略显心慌焦急的眼神,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   方柏拿出根烟来嗅了嗅,递给老张,老张摆手。方柏淡笑,点燃后,轻吸一口。   “老张,说说你吧,你怎么拜了个这么年轻的师父?怎么认的?”      傍晚快七点的时候,秦让风尘仆仆地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方柏和老张急忙迎出去。   “他呢?”方柏焦急地巡视着秦让周围。   秦让略显疲惫地白了他一眼,“丢不了!”   方柏看见秦让从怀里掏出块东西,用黑布包着,打开一看,是个古旧的铜镜。    37   “喏,在里头呢。”秦让将铜镜翻过来,撕开帖在背面的黄符。一道不易察觉的银光闪过,方柏里么就看见乐林笑跌坐在地上。   “你个死道士,居然把老子塞一破镜子里,你到底想怎——” 林笑骂骂咧咧地站起身,抬头看见方柏,惊讶道:“哎,你怎么也在这?”   方柏走近几步,拍下他脸问:“没事吧!”眼底的关切显而易见。   “没事……这是哪啊?”林笑这才注意到周围环境的陌生,没看见那个抓他的死道士,倒看见了几步之外的秦让和老张,“他谁啊?”   方柏还没开口,秦让的声音就插了进来,“不想他的气息被黑白无常发现的话,你们最好赶紧进来。”说时,秦让已朝里走去。   老张也叫着:“你们赶紧进屋啊。”几步赶上,老张嘿嘿笑道:“师父!师父!你再帮我开下阴阳眼吧。”   秦让白他一眼,“你还嫌上回没吓够?”   “这屋子里反正也没别的鬼,我见过那小伙子,挺干净的。大不了出了你家门,你再替我除了啊。”老头急忙说道。   秦让瞪他,“一会开一会除的,你不嫌烦我还嫌烦呢,你当我闲得慌?”   “哎,师父,师父……”老张紧跟其后。   秦让不耐烦道:“说了别叫我师父……”   “那男的是谁啊?好像看得见我,还有,我怎么到这来了?我记得我被那死道士关在了一个挺黑的地方。”林笑对方柏絮叨着。   方柏一边拉着他跟进屋,一边简单说道:“他是老张的师父,你就是他就救回来的,当然,我付了他钱。”      老张的死缠烂打起了作用,秦让给他开了阴阳法眼。由于上回被女鬼吓到,没跟林笑聊上几句,这回再看见他,老张兴奋地围着林笑转。   出于对老人家的尊重,林笑觉得自己既要有爱心又要有耐心。   “哎呀,小林,可是又见着你了。”   林笑乐了,“可不是。”   “小林你今年多大?”   林笑想了想,问他:“你是问做鬼的年龄还是做人的年龄?”   老张苦恼纠结,摆手道:“算了,当我没问这个。你家是哪的啊?”   “鸣县。”   “鸣县啊,好像很远。”老张冥思,下巴点的一本正经。   “呃——还行吧,六个小时的火车。”   “鸣县在哪啊?”   “……”   “鸣县在哪啊?哎,问你呢。”   “……在余林省。”   “哦!那是差不多要六个小时的火车。小林,问你个问题。”老张神情严肃。   “……你问。”林笑竭力保持着嘴边的微笑,他老人家不是一直在问吗?   “你怕不怕死?”   “……我做人的时候没想过这个问题。”林笑很无力,拜托,他都成鬼了,这个问题都没法回答了好吧。   老张有些遗憾,拍开身后伸过来的手掌,小声问道:“你是怎么变成鬼的?”   林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因为死了,所以就变成了鬼。”   老张一副了然模样,“哦!原来是死了啊。”   方柏再无法容忍这场无聊之极的对话再继续发展下去,一把拉走了林笑。   “哎呀,我问的不是这个意思。死了当然就成鬼了,这不是废话嘛。我是问——”迟钝的老张反应过来后,有种被耍的气急败坏,还想追问,却听到秦让在后面阴恻恻的声音。   “我看你问的才是废话呢。”   老张突然被吓,生气道:“你站在我后面干嘛,不知道老人家我经不起吓吗?”   秦让气急反笑,“是吗,没关系,多吓几回,胆子就变大了,你这阴阳眼反正能维持三个月。”   “……”老张眉毛眼睛鼻子瞬间皱成一团,哭丧了脸道:“师父……”      老张下厨房做了几个简单的菜,几人一起坐下吃了晚饭。   饭间,秦让问林笑那块玉的由来,林笑只说是他奶奶从一路过的游方术士手中买来的,再具体的估计连他妈也不清楚。   由于守魂玉已毁,林笑随时都有被黑白无常带走的可能,秦让顺带悠悠地提醒他:“你如果还有什么人没见,什么话没说,赶紧!轮回道上一过孟婆桥,可就前世今生什么也不会记得。”   林笑听了,心中一紧,顿时酸涩万分,黯然不舍的眼神望着方柏。   方柏没看林笑,他眼一沉,放下筷子,冷冷地说:“秦先生,你承诺把他带回来,你所谓的承诺难道只有几天的保鲜期?还是秦先生你不喜欢收余款?”说到后面,方柏的语速刻意放慢。   秦让一愣,心里后悔得要死,郁闷!差点都忘了还有五万没给呢,早知道就先不说了。这下好了,这五万要不要呢?要了,势必很麻烦;不要,心里又痒痒。   老张见状,赶紧缓和气氛,“呵呵,吃饭!吃饭!方小子,我师父厉害着呢,肯定有办法的,对吧,师父?”老张朝秦让拼命眨着眼睛。   秦让像是没看见老张的暗示,悠哉悠哉地喝了口汤,仍装成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把他带回来是一回事,把他留下来可又算是另外一件事啦。”   方柏看了看林笑,林笑也正看着他。   暗暗深吸了口气,方柏冷静地开口:“多少?”   秦眼露惊讶,他推开碗筷,脸上虽然没笑,可谁都能清楚地看到藏在他眼底的得逞笑意。   “第二次的话就是老主顾了,加上这次的余款,算你八万吧。”秦让觉得自己真的很大方。   为什么他们几个看向他的眼神都这么凌厉,秦让轻咳一声,补充道:“再给你打个折,那就六万吧。可是不能再便宜了。”秦让自认倒霉,今天真是栽了。    作者有话要说: 38   秦让说他的房子设有结界,只要待在他这,林笑就暂时是安全的。      两人一鬼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可也知道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那玉就不能修好吗?”林笑带着一丝希望问道。      秦让摇头道:“守魂玉一旦毁坏,即使修好也无济于事了,得想别的办法。”      “还有啥办法?”老张不由得好奇。      秦让沉吟道:“办法倒是有……”      大家都看向秦让,等了半天,秦让却不说下去了,老张最先忍不住。   “然后呢?”老张的老脸满是求知的热切。      “什么然后?”秦让喝了口茶,一脸的莫名其妙。      老张气急说不出话,林笑忙说:“有什么办法你倒是说说看啊。”   方柏带着审慎的目光盯着秦让。      秦让郑重说道:“其实——我还没想好。”眼神认真而又无辜。      二人一鬼都想将他手里的杯子夺过来砸死他。      晚上,方柏没回学校。      秦让的别墅好几间空房,林笑和方柏同进一间房的时候,秦让深深看了眼,察觉到他眼中的异色,老张带着询问的眼神看他,秦让不理他,直接进了自己卧房。      老张自讨没趣地撇了下嘴。      进房后,林笑急着问方柏付了多少钱,方柏如实告诉他。      林笑呆了半天,“他大爷的,这姓秦的当自个抢银行呢。”      骂了句后,林笑又问:“你哪来那么多钱?”      方柏只简短地应了声:“我自己的。”      林笑见状,深深看他一眼,不再问他。往空床上一躺,林笑说:“你说,那个秦让可不可靠?总觉这人怪怪的。”      方柏靠着床头,沉思道:“既是吃这行饭的,他应该会有办法。而且这人似乎挺有能耐。”随后,方柏给林笑叙说了下找他的经过。      林笑听得张了大嘴巴,对没以往去那角落表示遗憾,直囔着说回去后就去认识下那老槐。      方柏听后笑而不语,这鬼东西性喜热闹,从来都只往热闹有趣的地方跑,老槐那地方几乎没人去,也没乐子找,他会去才怪。   方柏问林笑:“你是怎么被那道士带走的?”      那天林笑海正窝在床上的时候,他整个身体突然被一种突来的强大外力给拖到了外面,一个长相普通的男人站在了他面前,然后拿出了一个铜镜将骂骂咧咧的林笑给收了进去。后面的事林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自己被关在一个又窄又黑的地方,再然后,就见到了方柏。   林笑大略讲了下那天的事情经过,方柏静静听着,时不时插上一句,然后林笑骂上一句。      方柏还维持着靠在床头的姿势,沉默了会,林笑偏头问他:“你不睡?”      方柏低头凑过来对上他的眼,林笑的脸和他的脸上下形成了一个反方向的视角。      林笑认真凝视着方柏深邃透亮的眼眸,突然说了句,“真好!”      方柏轻笑出声,手指摸着林笑的下巴,“是真好!”最后一字消失在双方的唇齿之间。      交错的角度似乎让双方比以往更加激动,湿软的舌相互翻搅着,带出一波一波的强烈激情与震撼,身体不知何时已缠在了一起。      当林笑伸手要去解方柏的裤子时,方柏立刻从快要失控的激情中拉回理智,制住了林笑的手。      林笑显然有些不满,抬眼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方柏搂着他不动,静待燃烧的激情逐渐平息,声音带着隐忍的低哑“这是别人的地方。”      林笑不语,反搂着他,细碎地吻着他的头发。    39      第二日,天刚刚发白,恰值黎明破晓之时,万籁寂静。秦让别墅外忽然响起了阵阵“砰砰砰”的激烈敲门声,有如一道雷鸣,将三人一鬼同时惊醒。   林笑是第一个意识到,随后方柏也立刻睁眼,双方警惕地互看一眼,对这时辰出现的敲门人感到奇怪。   林笑说:“我去瞧瞧。”   方柏握住他的手不放,“等下——”   这时,房门响起轻微的叩指声,秦让在门外轻声叮嘱:“先别出来!”   林笑只得重新坐下,与方柏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秦让也不下楼,直接走到二楼的阳台上,往下一看,随即嗤笑出声。   “哟!我当谁呢,原来是你啊!你怎么有空来我这拜访啊?”秦让俯视着楼下的人,双手交握于胸,懒懒地靠在栏杆一侧。他假装为难地调侃着对方,“你来得这么突然,我都没做好心理准备迎接,所以,未免招待不周你还是过几天再来吧。   楼下的男人满脸怒意,忽略拍门拍得有些肿胀的手,神色冷凝,一字一顿开口说:“把我的阴阳镜交出来。”   秦让一脸不解,“阴阳镜?阴阳镜不是你们茅山一门代代相传的东西么?我们秦家可没有。”   “姓秦的,少跟我耍嘴皮子,我不跟你废话,快把镜子拿出来。”男人一脸气势汹汹的样子。   秦让一派轻松,“你有证据是我拿的吗?没有吧!没有我可是会告你诽谤的。”   来人气结,却又一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僵持在庭院里,也不离开,非要秦让交出他的阴阳镜。   秦让这人整一痞子,言语上明显占了上风。直到看够了对方憋红脸的窘样,他才摊手说:“小猪,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实在是没那什么阴阳镜啊。”   老张忽然有点同情楼下那人,遂凑到秦让耳旁说:“师父,反正小林也没事了,那镜子既然是人家师门所传,要不就还给他吧。”   秦让闻言,狠狠地瞪了老张一眼,老张于是自觉缩回了一旁。      方柏和林笑在房内听得真切,林笑刚听到那人声音时就激动得差点要冲出去,“就是那死道士!”   方柏眼疾手快抓住他,“你给我老实呆这,我去看一眼。”   林笑只得压住了火气老实呆着。   来到阳台,老张悄声问:“小林呢?”   “在里面。”方柏小声回他。   “我说小猪啊,你也不能一直站在我家门口啊,这样我会很困扰的。”秦让为难地跟楼下的人打着商量。   来人再次听到对方故意的称呼,眉毛几乎要绞在一起,他咬牙切齿道:“姓秦的,你今天不把阴阳镜还给我,我就在你这一直耗下去。”   方柏打量着楼下那人,面目有些熟悉,可不正老槐树画的那个人嘛。   看了会,方柏倒是有些同情这人了。没办法,强弱悬殊,弱者从来都具备着博取同情的先天优势。   那人似是感觉到了陌生的视线,目光转向方柏,打量了会他,缓缓开口对他说:“你眉宇间黑气凝结,脸色白中带青,一看就是鬼气侵身,精阳亏损。万物有别,人鬼殊途,你好自为之。”   闻言,秦让和老张神色各异地看向方柏。秦让似早已了然,眼底满是兴味,待看他如何反应;老张表情很复杂,明显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尴尬又担忧。   方柏有点黯然,自己之前的猜测果然是对的。   坦然地接受着旁边两人的目光洗礼,方柏也不恼,只冷笑了下说:“那又怎么样?我在这也跟你说一句,这世上,爱管闲事又自以为是的人往往最招人厌恶。”   那人神情一震,显然极其错愕,没料到自己好心的提醒会招来对方如此的评价,脸色瞬间涨得通红,然后低垂了头期期艾艾地喃喃道:“我——招人厌恶?可我……”   老张看了,心里咂舌。   不会吧!不过说了句厌恶而已,他就不抗打击了?这——也太扯了吧,这小孩哪地方跑来的啊,作战能力也忒差了点。      秦让似也很诧异,却在一旁瞧得津津有味。看了会,秦让似还觉得不过瘾,拿起手机拨了几个号,声音洪亮,吐字清晰,“喂,是XXX派出所吗?一陌生人大清早地就徘徊在我家门前,还用力砸我家的大门……嗯,这人神情紧张,还时不时自言自语,貌似精神状态很不正常……在XX路79号……嗯,对,快点,我怕有意外。”   这一番青天白日下的胡说八道让老张傻眼,连方柏也深表佩服。   秦让这一招真狠,足以让楼下那人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老张对楼下那人再次予以深切的同情。   秦让满意地挂上电话,笑得好不得意。   对面两人看他时表情古怪,不知道是因为太崇拜他了呢还是有别的原因,秦让懒得理会。   楼下的人显然气急败坏得很,却说不出一个字,只得愤愤不甘地走了。临走前无比怨恨地瞪了眼笑得云淡风轻的秦让,随后又意味深长地顺带扫了眼方柏。   人民警察的效率还是相当高的,那人刚走十分钟,“呜呜”的警车声就出现在了秦让的别墅前。      方柏回到屋里,对林笑说:“那人被秦让打发走了。”   林笑听了似乎不是很高兴,只淡淡地“哦”一声。   “怎么?你觉得不解恨啊?”方柏逗他。      秦让说他闹经济危机了,厚脸皮地变相向方柏索要剩下的六万。   方柏当然没有这么好说话,只预付了他三万,并让林笑暂时继续呆在他这。   秦让爽快答应,并承诺会尽快想出办法。      下午,回学校的路上,方柏突然接到傅青书的电话。   事后想起,方柏觉得这天真是他的黑霉日。   方柏刚进校门,迎头便遇见了胡然和两人有说有笑走过来,本想装作没看见低头就想闪,谁料胡然大叫了声:“嗨,方柏!”接着跟那两人说了几句后便小跑过来。   “方柏,好巧!”胡然心情似乎很不错。   方柏也不是小气之人,笑了下说:“是挺巧!那两人是你朋友?”那两人似乎没等胡然就拐出了校门。   “嗯,一个是我同学,另一个是他老乡,跟你一个学校。”   胡然说话时的眼神灼热得令方柏心生烦闷,他敷衍地问:“他们出去了,你——”   胡然忙解释说:“噢,我们约好了地方,一会再去那找他们。”   方柏“噢”了声,不耐烦的同时,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偏偏胡然却似没一点要离开的意思,又不好再闹得太难看,这毕竟是学校,随时都有认识的人看见。   这时,方柏又听到了青书叫他名字的声音。 40   “方柏。”      方柏闻声看过去,青书一脸阴霾地走过来,。      傅青书瞥了眼胡然,问:“他是谁?”      胡然也打量着走过来的青书,两人投向彼此的视线都带着警惕和评估,这是一种来自直觉的反应。      方柏不愿多谈,只简单介绍为时他在车上认识的一个朋友。      不料,胡然居然笑容可掬地补充了句,“兼床伴。”      此话一出,傅青书脸色瞬间铁青,压抑着怒火问方柏,“真的?”      方柏冷冷地看向胡然,“你他妈的说什么呢?”      胡然失笑出声,“我说的是事实啊。” 貌似从来都无懈可击的笑眼此刻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略带报复性的笑意让方柏皱紧了眉,看他的神情越发冷淡。      傅青书被暂时晾在一旁,却多少看出了他们两人之间的不寻常,粗鲁地抓住方柏的胳膊,声音激烈起来,“方柏,就是他吗?你不愿跟我复合就是因为他吗?”      周围人开始注意到路旁的动静,时不时有耳尖的人投来新鲜鄙夷的视线。      方柏头疼地把他带离几步,放低声音说:“青书,这人多,回屋再跟你说。”      傅青书愤怒地甩开方柏的手,“方柏你他妈的是个男人就爽快点,一个问题有这么难回答吗?是还是不是?”      方柏脸色变得难看。路人不断的侧目,更有甚者停下来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不是。”      傅青书的怒焰宛如瞬间般隐灭,愣了会后,他期期艾艾地再问:“那是因为什么?”      方柏听了,目光中满是不敢置信,他看向傅青书,不明白他年少时就爱上的男孩为什么在屡次离开他之后还会再用他那迷茫无辜的表情质问他:为什么不复合?      胡然立在一旁冷漠看着,这时走过去几步,面无表情地对傅青书说:“方柏不再爱你,还没看出来吗?”      方柏注视这人时眼中的温柔显而易见,但,那不是爱。      事情突生变数,完全脱离了方柏的掌控。或者说,人心,从来都没有规律可言。      傅青书张大眼睛看着方柏,似想从对方那得到些蛛丝马迹的否定信息,可惜方柏没有表情,他无从而知。      好一会,他才朝胡然吼道:“你他妈的胡说!”      胡然带着怜悯的目光看了他一会,最后说道:“方柏,我先走了……不见。”      方柏沉默以对,淡淡的目光扫过胡然的背影,然后落在傅青书好看的面孔上。      傅青书低着头走近,抬眼时满目凄楚,“方柏,我是爱你的,我是专门来告诉你的。”      方柏低叹一声,拉起傅青书离开这个众目睽睽之地。      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时,方柏停下来,傅青书微不可察地抖了下。      “青书,我们走到今天,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方柏一句夹杂着叹息的话将傅青书的眼泪最终逼出。      林笑没精打采地上坐在窗角边上靠着墙发呆。      秦让走进来,说:“你听到了?”    41 作者有话要说:我坦诚,如果乃们已经看得无甚兴趣了,绝对是偶的问题,一拖再拖,拖了大半年才过七万字。55555  林笑维持着贴在窗角的姿势一动不动,淡淡地应了声,“嗯。”   ……鬼气侵身,精阳亏损……   而方柏,恰好转天就病了。终究……还是走不到一起的。   “以前一点都不知道?”秦让剑眉微挑。   林笑回头,“要早知道,我他妈的还会跟他——。”说了一半,硬生生将后半句话咽了下去,神情变得黯然。   秦让一副我猜也是的表情,“噢”了一声,又问林笑有什么打算。   林笑打从心底有点防他,说:“什么打算?我这样子能有什么打算。”   “要不你投胎吧,这样跟谁都两清了。”秦让轻松地给出建议。   林笑腾地站起,一脸痛心疾首,指着秦让说:“你你你可是付了钱得干活的,少拐着弯想不劳而获。”   秦让一脸郑重,义正言辞地辩白道:“我怎么会是这种人呢,我可是很有职业道德的。”   林笑盯着他不吱声。      大学校园里,路上很容易看到一个彼此知道但又不算正式认识的人。   方柏虽有预感,但还是没料到流言的传播竟然如此之快。   第二天一大早,老周就一个电话把他叫去了办公室,也没说具体什么事。   方柏经过学生办公室的时候,正打算如往常般熟稔地跟众同门打声招呼,却发现他们目光夹杂着丝疏离与回避。方柏心中已大致了然。   老周的谈话与他预想中没什么区别,从开头的责问和批评教育到后面涉及前途的劝导,老周作为一名长辈师长,算得上苦口婆心语重心长。   多好的一个苗子啊,可不能因为交友和作风问题毁了大好的前程。   方柏自始自终低着头没说一个字,老周权当成了默认和接受。   “明天介绍个小姑娘给你认识。”末了,老周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   闻言,方柏抬起的眼里满是惊讶。   您老——可真好!以后再给你写文章时一定更加用心写。   “嗯,周老师,这个就不必了吧。您放心,我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   老周莫测高深地盯着他看了会,“方柏,你可别让我不省心。”   “不会的,一定不会。”方柏诚恳地作出承诺。   “你好自为之吧。”老周丢下最后一句话才让方柏出去。   走出楼,方柏按了按发麻的太阳穴,深呼了口气。   春暖花开的时候,其实算是一个不可预知的开始。      方柏给老张打了个电话,问他去不去秦让那,要去的话一起去。   老张直说不去,直说又不是我老伴在那,我干啥急巴巴地赶着去。   方柏只跟话家常一样说道:“老张,我忘了告诉你,我一大学同学靠关系进了这边的城管局。”   老张得瑟道:“你同学当城管跟我有什么关——”忽然想到什么,老张的嘴巴急忙刹车,然后嘿嘿乐起来。   “哎呀,小方,我忽然想起有个东西落在我师父那了,得赶紧取回来,这样吧,我跟你一起去啊。你现在哪……”   两人约定好,方柏满意地挂了电话。    42   方柏和老张来的时候,秦让正浇着庭园里的一盆芦荟。   方柏上次来的时候,倒没注意到庭院里除了篱笆和几棵树外,居然全是大大小小的芦荟仙人掌。   “看不出他还有这爱好。”   一旁的老张哼唧:“无奈之下的爱好,这些玩意怎么养也不会养死。”   方柏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   秦让抬头瞥他,“哟,老张,你今心情不好啊?”   一提这个,老张不是滋味地瞄了瞄方柏,满肚子憋屈只得压在心里,然后想起什么,兴冲冲地快步进了屋里。   “小林!小林!”老张环顾了下客厅,又蹭蹭地跑上楼。   方柏紧随他进屋,林笑走过来,手指了指楼上,满是不解,说:“老张这是怎么了?看不见我还找我干啥?”   方柏得出结论,“年纪大了就记性不好。”   没一会,老张沮丧地下楼,见秦让进来,脸上立马堆满笑意,忙不迭的迎了上去。   方柏和林笑相视一笑。   “学校里没事吗?”方柏也不能老过来啊。   “没事。”      方柏本打算天黑之前再赶回学校,林笑却让他明天早上再回去,于是老张也跟着留了下来。   晚上,方柏再次说到林笑的事情,   秦让没好气地回他,“我也不能一下就想出办法来啊。”   “已经两天了。”方柏提醒他。   秦让说:“才两天而已,又不是两年。这可不是想办法救人,而是想办法救鬼。”   老张一旁听着,频频点头。   林笑摆弄着那块裂开的守魂玉,抬头问他,“你说那道士是怎么把这玉砸开的呢?”   砸?秦让听了,嘴角直抽筋,再一看其余二人也都望着他等着解惑呢。   秦让忍了忍,决定为这一鬼二人进行下这方面的扫盲。   “这玉刻上了你的生辰八字,自然就是为你守魂的,一旦有人强行破除了守魂玉的结界带走你,玉就会失效而裂。”   最后,秦让又加了句,“当然,前提是这人的法力高到了一定的境界。”   老张褐黄的眼珠滴流转了圈,心里暗自嘀咕着,撇除他抓走小林的行为,他怎么看怎么觉得那小孩挺不错。   林笑愤愤不甘,“想不到那臭道士法力这么厉害。”   方柏奇怪地问:”你一直叫他道士,你怎么知道的?”   林笑说:“不是只有道士才会抓鬼么。”   秦让说:“我就不是道士。”   林笑问:“你不是道士?”   秦让说:“当然。”   林笑再问:“那是什么?”   秦让不再理他。      方柏一躺下,林笑就主动吻上了他的唇。方柏不自觉地主动起来,双方的舌一起相互挑逗、舔舐,身体渐渐感受到仿佛从灵魂深处激荡起的一波波热流。   方柏快要有反应时,急忙喘着气推开了林笑。   林笑撑起身,望进他满是欲望的双眼,“你不想吗?”声音竟带了种罕见的魅惑,低低的,在这夜色里倍显撩人。   方柏愣了会,理智还是占了上风,隐忍的声音略微低沉嘶哑,“我不习惯在别人的地方。” 刚说完,方柏感觉到林笑的手瞬间滑下,最后覆在他的已经半硬的下 体上。   林笑一边伏下身,一边说:“没有关系。”吸吮方柏的喉结,林笑手上的动作规律地动起来。   方柏在心里略微抗拒了下,便身不由己地投入到其中……   室内氤氲着□后的味道,一人一鬼相拥而躺,方柏的呼吸一点点荡漾在林笑的鼻尖。      生前,花园邂逅之后,林笑曾不止一次想象着那个场景,冬天的第一场雪,他与一见钟情的那个人在雪中漫步,温暖而又美好。在这一点上,林笑也自知自己像个小女孩一样梦幻可笑。   可此时此刻的林笑,愿意一直梦幻可笑,因为他竟觉得现在比那场风花雪月的约定更加温暖美好,他喜欢这样的沉默拥抱,喜欢这样的沉默相视。   以前的他天性乐观坦诚单一,赢得无数的长辈缘、朋友缘。他与谁都交好,谁也都与他都交好,少有人例外。因为他的人生平顺无比,没有什么大烦恼,也没有什么大挫折,所以他不需要特定的好友与兄弟来诉苦,也从来没去想过哪个人与自己的关系最好。周边的人都能成为他倾吐和诉苦的对象,他抱怨的常常是些根本就不堪一提的生活琐事,也不值得有心人拿来攻击,因为都是无关痛痒的芝麻小事,比如学校干嘛老这样校服颜色干嘛这么难看生活补助怎么不多点食堂的菜也太难吃了等之类的事情。   也许是他如今的世界里只有方柏,他别无选择,所以方柏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他最亲密的人。可林笑明白,无论是追究导致现状的客观因素还是主观因素都已没有意义,他所深刻认识到的是,现在的他很不舍得方柏。是的,他很不舍。   方柏摩挲着他的后颈,说:“我一直不知道,你……是怎么死的?”   林笑睁开眼看他,缓缓叙述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记得那一天我有点感冒,下午在实验室的时候好像发烧了,头晕晕沉沉的,后来就不知怎地晕倒下了。”   听到这,方柏摸了摸他脑袋,林笑接着说:“似乎过了很久,再醒来时我就看见了自己,那种感觉,你知道,很诡异的感觉。那个时候,很多人进进出出,把我的身体抬走了。当时我听见他们在悄声地议论着开关松弛,甲烷中毒。我还记得当时天气很冷,由于感冒,所以就没把门窗打开。”   方柏搂紧林笑,无言地给他安慰。   “再后来,我看见我爸妈来了,我爸抹着泪,我妈更是哭得不行。再过了几天,我妈拿着一直挂在我脖子上的那块玉和我爸一起到了学院楼后面,我看见他们把那块玉埋在了正对着实验室窗户的树下。那是我最后一次看见我爸妈。”   “等秦让想出了办法,我带你去看你爸妈。”方柏在寂静的黑暗中许下承诺。   暗淡的光线下,他没有看见林笑唇边一丝快乐而又忧伤的笑意。   “当时在实验室的人除了你,还有谁?”方柏忽然问了句。   林笑想了想,回忆道:“因为跟项目有关,当时就我和陈亮在实验室,但他后来走了,就剩我一个人在实验室。”   “没别人了?”   “没有。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就随便问下。”方柏当然自有想法,但是否另有真相还有待查证。   再有一答没一答聊了几句后,方柏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方柏头晕目眩,浑身无力,不比上回好多少。林笑没在房间,方柏强撑着起来,下楼找了一圈也没看到,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老张这时走下楼来,方柏问他:“老张,看见林笑没?”   老张睡眼惺忪,“我刚起来,没看见啊。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方柏无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脸。   庭院里,秦让依旧浇着其实不用那么勤快浇水的芦荟仙人掌。   “怎么不见林笑?”方柏走过去问。   秦让放下水壶,转过身来说:“他走了。”    43 作者有话要说:吼吼吼,终于到这步了。o(∩_∩)o...鲜花鲜花。年轻的时候特傻,说谁送花就嫁给谁,真真是幼稚(*^__^*) 嘻嘻……  方柏盯了秦让好一阵才开口,“他去哪了?”   秦让目光复杂,说:“他去投胎了。”   跟出来的老张惊得张大了嘴。   方柏貌似没什么反应,更没什么表情,只略略低着眼睑。   老张担忧的看着他,想开口说点什么,试着张了下嘴还是作罢。   蓦地,方突然毫无预兆地挥拳过来,一记狠狠地打向秦让的门面。   “你他妈的为什么不拦着他?为什么?”再睁眼时,方柏的双目已通红,声音冷得逼人。   秦让反应快,却还是闪避不急,眼角被拳头擦到,连带着退了两步。   老张见状,赶紧上前几步死命拉着方柏。   “若真的是他自己想走,能拦得住吗?”老张急吼吼道。   方柏无声地喘息着,神色渐渐平静下来。老张见他没有再动手的打算,这才放开了手。   秦让心里气得骂娘,捂着火辣辣的眼角疼得他呲牙,他从兜里掏出个信封,扔给了方柏。   “你小子给我记着这一拳啊。喏,这是他留下的。”   方柏盯着那张信纸看了好一会,然后不声不响地进了屋。老张跟过去。   方柏走进他留宿的房间,站在离床几步远的地方,以一种难言的目光淡淡地凝视着床单上无规律的凹痕。最终,他闭了下眼,平静地走了出来。   老张一直猫在门口,见方柏出来时竟看都没看他一眼,于是上前两步,“小方,小方,得想开点啊。”   直到了楼下,快出庭院的时候,方柏才停下脚步,回头对老张说:“老张,我回学校去了。”   “哦,好。”老张愣愣地回道。   秦让捂着眼角走过来,“这小子到底是什么状态?”   老张一脸茫然,“我也很想知道。小林真的投胎去了?可惜可惜啊!”   “可惜什么?”秦让白了他一眼,这时忽然想到什么,莫名其妙的乐起来,“那小子忘要回钱了,呵呵呵。”   老张开始有点鄙视这个一向令他崇拜的师父了,“我也先回去了。”   老张走了几步,被后面的秦让叫住。   “老张。”   “嗯?”老张回头。   “你还没刷牙洗脸。”   老张望天,“我回去洗,老伴在家等着呢。”   “我还没吃早餐。”秦让郑重其事地说道。   老张一头雾水,眨巴着老眼神情疑惑地打量着他。   秦让接着说:“你今天好像还没做早饭啊,要不随便做几个菜,我连午饭一起吃了吧。”   老张无语以对,他很想知道他没来的时候,秦让是怎么打发自己肚子的。      方柏,保重!   一张干净的白纸上,只有简单四个字。   只有简单的四个字,没有多余,哪怕是一个。   方柏沉默地返回学校,和以往一样学习、生活。然而,越来越多的流言碎语渐渐袭向他的耳朵,越来越多的异样眼色不经意进入他的视线。   老周又把他叫去谈了一次,疾言厉色地反复强调让他想办法解决好自己的事情。   最后,方柏向老周郑重保证会尽快消除影响。   方柏从老周办公室出来时,途经学生办公室,方柏只略微扫了眼里面,看见夏梦宜和刘休好在说话,他并不打算像往常一样打招呼。既然别人想回避他,那他也没必要粘上去,因为他不做无用功夫。   刚走出学院楼,夏梦宜就在后面叫他,“方柏。”   方柏听见声音也不止步。   夏梦宜咬了咬牙,跑上前,“方柏,你真的是同性恋吗?”   方柏继续走,不看她,只说道:“这好像不关你的事。”   “学校里现在都在传我们学院出了个同性恋,对你会有很大影响,难道你都不在意吗?”夏梦宜的语气显得很痛心疾首。   “不在意。”   夏梦宜显然无法再忍受方柏不咸不淡的说话,她一个箭步挡在方柏跟前,眼神变得悲伤起来,她沉重地说道:“方柏,我为我第一次对你说的话道歉,可后来你的话也很重。我对你的企图很明了,也很坦然。你已经用一种让人一辈子都能记住的方式回绝了我,对现在的我来说,你这样,至于吗?难道我被拒绝了,就连说句话的资格都没有吗?我这不是放低自尊的企求施舍,只是出于内心的想要——知道你。你看,我连关心两个字都不敢说,因为我怕从你的眼中看到鄙弃。”说完,唇边溢出一丝苦笑。   方柏眼中闪过一丝动容,本欲说声对不起,张了张嘴,只说:“你关心我什么?”   夏梦宜定定地看向方柏的眼睛,他的声音还是很冷淡,但眼神比以往温和了不少。   “我关心你是不是沾上了不干净的东西,我关心你的个人前程是不是会受到影响,所以——”说到这,夏梦宜略低了低头,不再说话。   方柏看着对面的小女生,仍淡淡的问:“所以呢?”   夏梦宜别开了视线,在路旁的长椅上坐下,目光不知投向前方哪处,她心情复杂的笑了下,半垂着头说:“所以什么呢?所以我托人找了个驱鬼的师傅来我们学校,虽然我坚信科学;所以我到处跟别人说你不是同性恋,虽然其他人私下里都在同情我。”   夏梦宜说了一会,抬头再看时,却见方柏往前独自走远了。   她蹙紧了眉头追上前,试探性地叫了声,“方柏。”   方柏停下,淡然的目光瞥向她,“别跟了,你实在是让我无法不讨厌。”   如果不是她自以为是的关心,林笑就不会被那个道士带走,守魂玉也就不会裂开,林笑就会还在住处,一如既往的叽叽喳喳骚扰他。   夏梦宜不禁呆愣在原地,她张大了眼,手足无措地看着方柏走远的身影。她不明白为什么他如此善变,善变得令她难以呼吸。    44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剩下不了多少了呵呵呵o(∩_∩)o...最后的鲜花鲜花  几天后,认识方柏的人也许在食堂看见了一个俏丽可爱的女生以亲密的姿态挽着方柏的胳膊弯出现。      那女生笑容甜美,时不时仰头和方柏笑着说什么,而方柏得脸上一直挂着宠溺的笑容。      两人从食堂第一个窗口走到最后一个,那个女生先端了两个盘子找地方坐下,而后一直翘首以盼,见方柏盛了汤过来时,无所顾忌地大声喊着:“方柏!这边,这边。”      周围人的目光纷纷转向这个女生,继而看到了走近的方柏。      方柏叹笑,小灵这丫头可真是招摇。      “哥,我表现的不错吧。”      方柏走近刚坐下,小灵就迫不及待地对他挤眉弄眼。      “嗯,表现得不错。”方柏淡淡扫了眼四周,依稀能看见几个眼熟的人。      小灵的笑容无比动人,她夹起一颗丸子送到方柏嘴边。      方柏会心一笑,张嘴吃下。      小灵配合的顺势倒进他怀里,方柏揽住他,微微低头贴住她耳根细声说着什么。      “晚上我请你吃火锅。”      “真的?”小灵仰着小脸,眼神含情脉脉欲语含羞,笑得那叫一个闭月羞花。      方柏演到这会,嘴角已忍不住抽筋,这丫头演得太过火了吧。顿了会,方柏强装出深情款款的样子,柔声说:“真的。”      小灵抛给他一个媚眼,娇羞地扑倒在他怀里。      方柏抬眼看了下,满意地捕捉到周遭来不及收回的打量视线。      小灵还埋在他怀里,不知情的以为人家姑娘害羞,只有方柏知道这丫头正笑得跟抽风一样。      这天,两人又亲密无间走遍了C大,其中,又以他们学院楼为主战舞台。方柏领着小灵故意到他办公室晃了圈,恰好人都在,齐全得不得了,连陈亮都窝在他的座位上翻着什么资料。      小灵拉着方柏的手刚出现在门口,就眨巴着她漂亮无辜的大眼来了个秀气的鞠躬,“各位师兄师姐好。”      方柏直接无视夏梦宜的目光,笑了下,说:“师兄师姐,给你们介绍下,她叫于灵。”      众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的落在了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上,这动作的亲密性有时更甚于搂抱。马腾最先反应过来,重重拍下方柏,悄声问:“女朋友?”      方柏但笑不语。马腾一副肯定就是了的表情。      有些东西不解释不明说更能煽动传播性,这就是流言的起源。模模糊糊,不清不楚,才具有神秘感,才会引人关注、猜测和遐想。      刘休好、叶丽丽和傅容芳见状,立刻笑着上前招呼,陈亮点了下头算是招呼后,便拿着东西出了办公室。      夏梦宜一直看着方柏,似乎想看出点什么,也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勉强笑着打了个招呼后便离开了。      一天走下来,小灵向方柏邀功,“方柏,该犒赏我了吧。”      方柏一巴掌拍向她脑后跟,“怎么?今天叫方柏叫得还不够?少不了你的。”      小灵嘿嘿一乐,抱着方柏胳膊甩啊甩,拉长了嗓音叫:“哥——”      方柏头疼的抽出手,“别叫唤了,行,走吧。”      小灵颠颠的上前,重新挽上方柏的胳膊,朝校门走去。    45 作者有话要说:哇~~很久没更了哦。偶也知道偶很欠扁,所以赶紧飘走~~~(*^__^*)   接下来的两个周末,小灵都按时到C大报到,顺便蹭吃蹭喝。渐渐的,方柏路上偶尔遇见个熟人,对方会挺自然地跟他打个招呼或者笑骂上几句。   春天结束,天气渐渐开始热起来。   晚上回到住处,方柏会在熄灯后,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第二天起来,窗下散落三三两两的烟头。      恰逢两个项目同时结题,老周给每人发了红包,按惯例请学生在附近的饭店吃饭。   老周请吃饭时,没有意外,学生都得去。这回,老周带了个年纪与他相仿的朋友来。陈亮貌似早就认识对方,率先上前礼貌地问候了声。等老周一介绍完,其余六人也都一一上前打招呼。   有客来,肯定要上好酒。七个年轻人与对方热情握手时估计都没有想到这位教授竟是个饭桌上的老油条。   此人在业界比较有名气,同时也是个酒桌老江湖。这一顿饭下来,三个女生都勉强喝乐些,更别提他们几个男生,都多多少少与那教授敬了三两以上的白酒,平时只顾埋头吃饭的陈亮尤其喝得更多。      “老周,小陈这小伙不错啊,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啊。”早已上脸的某教授似乎还很清醒,一句话夸了两人。   “你也不看是谁教出来的学生。”几杯下肚后,老周说话也放开很多。   于是,陈亮又敬了那教授一杯,然后惨白着脸痛快干了。   饭后,一行人都有些晕乎,陈亮直接就趴在了桌上。   老周吩咐马腾送那位教授回酒店,看了下陈亮,老周转看向刘休好和方柏,刘休好眼光一闪,立刻捂着嘴朝洗手间方向跑去。   “方柏,你就负责送下陈亮吧。”说完,老周摆摆手,与那教授一同走出去,马腾随后跟上。   傅容芳、叶丽丽和夏梦宜三个女生随后也结伴走了。   过了一会,刘休好神色自若地从洗手间回来,跟方柏随便聊了两句后便轻松的走了。      陈亮趴在桌上半天也没动静,方柏也有点头晕,便坐在一旁掏出根烟来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着。   陈亮被烟味呛醒,抬头时皱紧了眉,神情有些恍惚,脸上露出难受的表情。   “陈师兄,好点没?我送你回住处吧。”方柏站起身,一手掐灭了烟头。   陈亮身形不稳的站起来,口齿不清地咕噜了句,“不用了。”然后摇摇晃晃地出了饭店。   方柏挑了下眉头,见他步履蹒跚,想了想,决定还是看着点好,只要看他进了住处就算完事了,便隔着十来米的距离远远跟在后头。      已经十点多了,夜里不再寒冷,路上还有不少学生来来去去。   陈亮摇晃的背影停在了一个路口,然后踉跄了几步趴靠在操场的铁栏上。   方柏走上前,拍了下他,“陈师兄,陈师兄。”   陈亮没反应,方柏望了望围栏里空旷的操场,眼里有一瞬间的失神,似是想起了什么。   方柏再叫了几句,陈亮才一脸迷茫地抬了下头,“嗯——”   “我送你回去吧,走吧。”   陈亮还是没什么反应,方柏伸手去拉他胳膊,陈亮却猛地睁眼,甩开他的手怒气冲冲地吐出个字:“滚!”   方柏眼里冷光闪过,一把扣住他肩膀强制性地将他拽走。   陈亮喝多了酒力气倒是不小, 边骂边奋力挣扎,路过的学生时不时看向这边。   “师兄,你喝得太多了,走吧,我送你回住处。”方柏只得忍耐着再扔句话出来,不然他还真担心一旁蠢蠢欲动的有为之士马上就会路见不平把刀相助。   话一出,路过的继续走路。   原来是个酒鬼。   没几下功夫,烂醉如泥的陈亮似已耗尽力气,老实地被方柏带离。      方柏拖着个正常重量的男人,身上开始冒汗。突然,身边的陈亮貌似打嗝般的发出一声,方柏脸色一变,赶紧跳开。失去了支撑的陈亮抱着路旁的一棵树正吐得天昏地暗。   方柏见他吐得差不多了才走过去,“陈师兄,好点没?”   陈亮坐在地上两眼茫然,瞅向方柏时德眼神貌似也没个聚焦处,盯了他半天才抬手指着他说,“方、方柏。”   方柏确信他还没有酒醒,遂到前边还亮灯的小店买了两瓶水回来,扔给陈亮一瓶,自己也坐下喝了几口水。      夜风轻轻吹过,吹得思绪有些迷离。   方柏见陈亮呆坐着,只得动手拧开他那瓶水。   “陈师兄,记得林笑么?”方柏将瓶口送到他嘴边。   陈亮的眼神终于有了焦距,转瞬间又迷茫起来,喃喃地说着:“林笑林笑林笑……”   “陈师兄这么快就不记得了吗?”方柏声音带着些嘲讽。   “林笑林笑……”陈亮还在喃喃地念着,方柏看见他脸上开始反射出水光。   方柏别过头,“林笑死了。”   “对不起。”陈亮忽然说了句。   方柏一惊,倏地回头,他目光凌厉,声音有些发冷,“对不起?你为什么对不起他?那天你做了什么?”   当方柏语气沉重地说到“那天”时,陈亮开始呜咽出声,他一直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方柏冷漠地看着他,“你杀了他。你杀死了他。”   陈亮睁大了眼,仿佛不可置信一般,语气激动地喊道:“不——不,我没杀他,我只是——”   “只是?你只是——杀了他。”方柏的声音冷到极致。    46   陈亮情绪激烈,他惊恐地大喊:“不,我没杀他,我没杀他,我只是想要那个交换生的名额,我只是没关紧气阀,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那个名额我后来也没要,我没有要。我说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说到后面,陈亮心理防线显然已经崩溃,他伤心地哭着,不停地重复着他的无心。微弱的灯光下,他剧烈地颤抖着,张大的眼中空洞无神。   方柏一下明白了什么,突来的震惊和刻骨的痛心先后浮上他的眼眸,他深吸了口气,压抑着身体深处的颤动,随即抡起一拳狠狠地飞向陈亮。   他只是隐隐直觉性的认为陈亮或许与林笑的死有点关联,由于向来对陈亮不喜,就借着机会吓他一吓,只是没想到真相会这么令人心痛。      原来当年学院难得分到了一个与美国某著名大学交换学生的名额,这个名额理所当然的派给了周和平。而周和平当时却有林笑和陈亮两个学生,林笑与陈亮虽然关系不错,但两人言行性格差异明显,而林笑这样的人任谁都很难不喜欢,周和平也不例外,没怎么思虑就打算把机会留给他。   这么风光的一件事,很难藏得住,陈亮当然也听到了风声。人内心的不平衡总是来自与对比与竞争,而这次,这种对比被毫无遮掩的放到了大众的视线中,虽然当事人或许本来没有这种念头。但人言可畏,一些不经意的话让心底防线弱的陈亮更加恼恨。   曾经有人说,人生,选择大于努力,的确如此。一念之差间的选择,尤其是发生偏差的言行,总是会带来巨大的变数。而当时的陈亮也许只是一时头脑发热的赌气,一时失去理智的嫉妒,换成常人,都可以理解。但他却在一念之差间停下了旋紧气阀的手,实验室的一切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就像菜刀之于家庭主妇,知道潜在的危险性,却只会亲近不会畏惧,随时都能轻车熟路的拿来当作工具。   而陈亮,他拿来当了杀人工具。一个封闭的实验室,甲烷渐渐逸散,林笑意识渐渐消失。      方柏眼眶通红,心口处传来阵阵抽痛。   一直以来,他对人性向来看得冷漠。可现在的他却禁不住悲恸落泪,为人性的残忍与无情,为那个……鬼东西。   陈亮被毫无预兆的拳头迎面击倒,捂着半边脸瘫在地上。方柏压抑着体内嗜血的冲动看了他眼,最后转身走了。   他走的很慢,路灯在他身上洒下寂寥的光线,将他沧桑的背影拉得斜长,迤逦地伴随着不规律的步伐渐渐向前。      周一,方柏去办公室的时候,几个女生正在办公室痛数那位教授的强人所难。   “方柏,那天晚上没事吧?”叶丽丽随口问了句。毕竟他也喝了不少,陈亮就更不用说了。   “没事。”方柏避开夏梦宜的目光,淡淡应了声。   待刘休好和马腾来办公室后,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来。   陈亮走进来时,视线立刻撞上了方柏的,身体不由得一颤,脸色青白,立刻微低了头走向自己的桌子,拿了东西后又匆忙地离开了。   方柏眼神冷漠,一下就看出了对方心里的恐惧。他在怕什么?方柏不由得心里大笑。除了揍他一拳,方柏对这件事没有任何行动。他没去举报,更没去报警。时隔两年,什么都已没有了意义。   就让这个凶手在他的余生中,时刻饱受着恐惧和担忧心理的折磨,让他悔恨,让他痛苦,让他的灵魂一辈子在阴暗中苟延残喘,让他生不如死。方柏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泛冷。   马腾奇怪地说:“陈师兄的脸怎么了?”   其余人一致摇头。    47   陈亮走了,中止了在C大的工作和博士学位。   这一消息传开后,众人唏嘘不已,虽然这人平日是冷漠怪异了点。留了校,而且又在职攻读着博士学位,许多人都想不通这样好的条件他为什么轻易放弃了,放弃也就罢了,居然还以照顾年迈老父为由跑回了他那能上贫困排行榜的家乡支教。   对于爱徒,周平和从生气、好言相劝再到失望,最后对他的执拗彻底感到无力,只得遗憾告别。这个学生若是认清了他这辈子所要追求的是什么,那也算是好事一桩。   周平和的学生们都发现了,他们导师资金情绪有点低沉,大弟子一个也没在身边。   同时,方柏从别人口中偶然得知,陈亮从来没有出过国门。   罪孽已生,无从赦免。      又是一年金秋时节,大学新鲜人的注意力不再集中在手中沉重的行李上,均以兴奋雀跃的目光打量着他们未来四年的栖身之所。   方柏笑了下,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老了。   方柏的生活没有改变,去附近的商场超市时,常会顺便地和老张瞎扯几句。   老张盯着这个认识快一年了的小伙子,心里喟叹。   方柏轻轻吐出口烟雾,老张皱着眉挥了挥,“少抽点吧,没好处的。”   方柏瞄下他,淡淡一笑,说:“你没往你师父那跑了?”   “没事的话,我才不会去他那呢。再说,他时不时大江南北的跑,都不知道最近又在哪个地方混了。”   “你多久没见他了?”方柏随意地问道。   老张目光犹疑,顿了下后才慢吞吞说:“我跟你一样。”老张仔细打量着方柏,并没发现他脸色有什么变化。   方柏看向前方,神情有丝恍惚。天黑得越来越早了。   老张微不可察地低叹了口气。      一辆挤满了人的绿色公交车缓缓靠了站,上车的纷纷挤上车,到站的纷纷挤下车。   涌出的人流中突然响起暴怒的声音,“连老子的屁股都敢摸,你个死变态,看老子不揍死你。”   紧接着,众人便瞠目结舌地看到一个约摸十八九岁、大学生模样的少年带着可怕的表情正对一个略显狼狈的男人拳打脚踢。   看到这一幕的人顿时恍悟,这个同性恋性骚扰了人家。   男人身形中等偏瘦,大概三十岁左右,全身上下没一处地方养眼。他没料到少年竟会喊出来,又加上众人围观,男人立刻想溜走,却被有着出奇力气的少年大力抓住不放,只能堪堪地躲着他的拳脚。   “妈的,叫你摸老子的屁股……”   方柏经过时,也看到了这幅场景。   这年头,还有这么大胆的同性恋。方柏心里嗤笑,看着被暴打出鼻血的男人,忽然生出丝同情来。   人群中有位长者上前拉住少年,说:“少年人啦,差不多够了,再打就该出人命了,你看他满脸是血。”   少年偏过头,脸上怒容依旧,“鼻血怕什——么。”   少年突然平静下来,呆呆地盯着一个方向。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最后落在了人群外拎着个超市塑料袋的年轻男子身上。   扫了眼众人,再看了下正望着发呆的少年,方柏感到莫名其妙,只好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没话说,(*^__^*) 嘻嘻……,要不乃们说。 48   方柏不快不慢地走在前面,少年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快到住处楼时,方柏突然转身,不愉快地开口道:“你不知道跟踪狂也是变态的一种吗?”      少年没反应过来,面上出现一丝茫然,“啊,不知道诶。”      方柏无语,决定换个说话方式,“我认识你吗,为什么一直跟着我?”方柏对他一直盯着自己的视线感到莫名的熟悉,同时也觉困扰,他就算帅也没帅到这地步吧。      少年不好意思地挠下头,似是不知如何开口,“呃”了半天也没蹦出第二个字来。      方柏没兴致与他多作纠缠,继续朝前走去。      少年急了,跑上前两步,“哎,你等下。”      方柏再次回头,也不说话,只用略微不耐的眼神示意对方有屁快放。      少年本还是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看到方柏这个样子,也不由得来了气,张口就训道:“有你这样的吗?我一没抢你,二没偷你,三是更没攻击你,犯得着这幅死样子吗,你摆给谁看呢,叫你当然是有事啦,没事我找你做屁啦。对谁都没耐性,你还想谁对你有耐性啊,做人这样子你不累吗,还是你打算一直这样啊?”      少年不说则已,一说就噼里啪啦地吐出一大串的不满和斥责。      方柏气急反笑,“一、我不认识你,没必要对你有耐性;二、你自己送上门来讨人嫌,你应该自我反省一下;三、你认识我吗,不然的话不要信口胡说我对谁都没耐性,我只对骂别人是变态其实自己也是个变态的人没耐性。”方冷笑着以三‘送还’给他。      少年被方柏的话气得倒抽一口气,能明显看出他竭力深呼吸了下,随后用鼻腔重重地喷出几口气,如此重复了几次,脸上还是能看出有点生气的模样。      少年哼了声,然后小声地嘀咕了句“老子不跟你一般见识”。      少年看了看神色冷漠的,随后将目光撇至一边,略仰着头看天,说:“有人让我转告你——”方柏      “他想你。”少年飞快地说了三个字,快得让方柏生出了片刻的恍惚。      少年依旧维持着歪头看天的姿势,脸侧至耳根可疑地泛起一缕红晕。      方柏心下不由得一动,鼻喉处涌上一阵酸涩滋味,半阖着眼,他说:“想我的人很多,我搞不清哪个。谁让你转告的,让他自己来告诉我。”      方柏不再多说,拎了东西走上楼。      少年愣了下,反应过来时脸上已有些许恼羞成怒和气急败坏,却还是快步追了上去。      少年“蹭蹭”地上楼,赶在方柏关门之前顶住了门板。      方柏一看是他,半边身体压住门,口气冷淡地说道:“你还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想进来看看。”少年说得有些艰难,他正试图将整个身体用力地挤进门板和门框之间的缝隙中。      房东上楼回家时,恰好看见了这一幕。      两个楞大的年轻人一里一外隔着房门较劲,原本看上是忒滑稽可笑的情景,可房东却不认为好笑,她觉得她脆弱的门板快要被这两小子给挤爆了。      火大的房东用她洪亮的大嗓门怒喊一声,“小方,你还想不想住了?”      “杨大姐,下次我会注意的。”方柏侧身站好,作出值得信任的保证。      少年收力不及,顺着门板摔进屋里,门板重重地撞向墙壁,发出巨大的“砰”声。少年却只听见自己脑袋落在地板上的沉闷声响。      方柏探出头,对即将火山爆发的房东再次说道:“下次一定注意,真的!”说完,在房东开口之前赶紧掩了门落了锁。      少年吃痛地仰躺在地板上,一边揉着摔疼的部位,一边眯着眼打量着房间。    49   方柏蹲下来看他,头疼地说:“你谁啊?到底想干什么?”   少年爬起来,脑袋还晕乎乎的,继续揉了一会才说:“我就进来看看而已, 你这么小气做什么?又不会偷你东西。”   方柏没好气地说:“现在你看也看了,该走了吧?”   少年盯了他好一阵,很不满地说:“你怎么一点也不好奇托我转话的是谁?”   方柏走到窗边,少年听到他轻淡的声音,“我知道。”   方柏望向窗外,没看到身后的少年满脸高兴。   “真的?那他是谁?”   见方柏不答,少年近前几步,“他是谁?”   转头,方柏神色冷凝看向他,说:“你该走了。”   “他是谁?”   “你该走了。”方柏的眼神冷光迸射。。   少年视线左右游离,一边装模作样地参观着房子,一边说:“你忙你忙,不用管我!”   方柏气闷,同时,脑中一阵恍惚的感觉闪过,为什么他对目前的这种状况竟有种莫名的熟悉。   “你……是谁?”方柏站起来艰难地问道。   少年顿愕,似才反应过来还未自我介绍,忙说:“噢,我叫江时玖。”   方柏愣了下,心里空落落的感觉更甚,眼神一下变得黯然,随即又恢复成了冷淡的模样。   “你该走了。”   少年看得真切,他走过去,矮下身眨也不眨地直视着方柏的眼睛,说:“你本以为我是谁?”   方柏调离视线,语调带着一触即发的火气,“别让我撵你出去。”   少年毫不畏惧,说,“有你这样的吗,问个问题而已,答一下会怎么样?”   方柏对这人已失去了耐心,懒得再跟他废话,直接扯了他就往门口走,“出去!”   少年没想到这人竟然会如此无礼地动手撵他,当下满脸怒容,奋力甩开他的手后,不甘示弱地回道:“出去就出去,方柏你他妈的有种别再来找老子就是。”   方柏一愣,狐疑问道:“你认识我?”   少年貌似气得糊里糊涂,冲口道:“老子才不认识你这表里不一没心没肺的混蛋。哼!”   少年说完,踩着重重的步伐,然后砰地一声,甩门就走了出去。   少年刚要步下楼梯,却被不知何时追出来的方柏拖住了手臂。   这次轮到少年问她了,“干嘛?”少年犹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像个了解他多时的熟人一样,方柏心里悬着一根弦,隐隐期待着什么。   少年还在气头上,没好气地说:“我是谁干你屁事,放手。”   方柏闻言,慢慢松开了手。   少年觉得更火大了,握紧了的拳在深呼吸后再次展开,然后一步步走下楼梯。   转弯后,少年没有抬眼。   方柏却在这时忽然张口唤了声,“林笑。”       50   少年不动了,微抬头说:“我现在叫江时玖。”   是的,从他以这个少年的身份醒来后,他就叫江时玖。   当江时玖的父母搂着他们失而复得的儿子激动得说不出话时,医生在旁边一直啧啧称奇,躺在床上已一年之久的植物病人竟奇迹般地苏醒了。   面对着眼前喜极而泣的中年夫妇,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老天何其垂爱他,让他能再次重生,既然这个陌生的身体装载了自己的灵魂,那他现在只能是江时玖。   而林笑,已死去两年多。   陷入昏暗前,秦让说的话犹言在耳。   “好好珍惜你的幸运,别让人把你当妖怪喂狗血。”   重获新生后的惊喜让他都顾不上去抱怨秦让欺骗他的行为。   他表现出了失去记忆的样子,医生对此也百思不得其解,而只顾得上高兴的江氏夫妇压根就不在乎这点小问题,重要的是,江时玖苏醒了。   由于一年前江时玖发生了车祸,重创及脑部,就此成了植物人,也就没参加当年的高考。如今他再度醒来,离高考也就只差两个月,却还是不顾江氏夫妇的劝阻一边修养一边拿起了书本,两个月后参加了高考,一纸C大的通知书寄来后,身边的每个人都又惊又喜,包括他自己,毕竟丢弃多年的高中课本再重新拿起,在短短两月时间内还能再考入C大已实属不易。这多亏了他当年的扎实基础,也多亏了江时玖没有学文科。   江氏夫妇送他重新来到这所大学,陪了几天后才走。   送江时玖的父母上火车后,他搭公交车回来,没想到有个男人趁着人多暗中掐了他屁股一记, 令他当场愤怒至极,抓住那家伙就一顿胖揍。   他还从没被一个男人这样非礼过,就连同性间的种种也是和方柏一起的时候了解到的。猛然间,他意识到现在的他和方柏要在一起,面临的问题远远比他做鬼的时候多。   那一刻,他有了犹豫,去找方柏究竟是不是件正确的事情。   却没想到一转头就见到了方柏,方柏还是老样子,一副对陌生人冷冷的模样。对方柏来说,现在的他也只是个陌生人而已。   方柏走开的时候,他都没来得及细想刚才犹豫的事情,身体已像本能一般自发地跟向了方柏。      方柏望着那个有着陌生面孔的少年,手指微微颤抖着。   两人都没有动作,只这样一上一下地互相望着彼此。最后,江时玖几不可闻地低叹一声,折身步步走上来,站定后,紧紧握住了方柏还有些微颤抖的手指。   “哎,你紧张什么啊?”故意打趣了方柏句。   “唔”地一声痛呼,没想到换来的是方柏狠劲十足的一拳,捂着流血的鼻子,江时玖,也就是林笑,气冲冲地瞪着满脸克制不住怒气的方柏。   “他妈的你竟然打我。”语气似带了点委屈。   见方柏还是无动于衷,林笑索性赌气地放下了手,任由鼻内鲜血畅流无阻,嗒嗒两声落在了水泥地上,怎么看怎么惨不忍睹,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怒瞪着对方,僵持不到十五秒,最后方柏率先有了动作,粗鲁地拽起对方的胳膊就往屋里走。    作者有话要说:是不是很恶俗,很老套的段子。 51   方柏从房东那讨来些冰块敷在林笑眉宇间,林笑老实地仰靠在沙发上,手臂也微微在两侧抬高。   湿毛巾拭上林笑的脸时,林笑禁不住咧开嘴,晶亮晶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方柏。   方柏看也不看他,神貌疏离。   “对不起啦!”林笑一手拉住拿着毛巾要走开的方柏。   方柏不说话,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拿开了他的手。   林笑的手僵在半空,脸色有些苍白。   他忽然记起那天傅青书来找方柏时的情景,他当时只是个旁观者,看着方柏用不可商量的决绝态度再三拒绝那个俊美的人时,他暗自松了一大口气,却也有些同情那人。   或许此时的他比当日的傅青书更值得同情,因为,冷漠有时比语言更伤人。   他早知道方柏骨子里应该是个冷漠绝情的人,但从没想过他的冷漠绝情有一天会让自己尝到。   林笑望着方柏走向漱洗台的身影,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自己已让他彻底失望了么?      方柏再拿着毛巾过来时,依旧面无表情。   林笑的目光一直紧随在他脸上,他忽然张嘴轻声唤了句。   “方柏。”   方柏拿着毛巾的手飞快地抖了下,林笑注意到了。   “方柏,我想我爱你!”   “……”方柏停住了动作,没有出声。   “你呢?”林笑问。   方柏终于开了口,“我什么?”他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见血貌似止住了后,再重新给他敷上个小冰块。   “你爱不爱我?”   方柏没回答他,只说:“你对你自己并不清楚。”   林笑一愣,转而恍悟过来。   我想我爱你……因为这句话里有不确定的语气吗?   他反驳道:“我凭的是直觉,直觉就是没有经过理智分析后的产物,总是代表人内心最本能的感觉。”   世间经过理智分析后的感情有太多太多,而你我,最不需要的就是这个。   我想要不知不觉、无凭无据地爱上一个人,而不是理智功利、审时度势地爱上一个人。      见方柏不说话,林笑接着问道:“你呢?”   方柏转移开话题,“你报的还是这个专业方向吗?”   林笑说不是。   之后,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   “方柏,你现在究竟怎么想的?”林笑问出了他最不愿问的话,这话一说开来,就等于把自己放在了一个被动受煎熬的位置上。   “你还是明说吧,省得我在这自作多情。我知道你不喜欢人纠缠不清。”林笑尽量忽略心里的沉重压迫感,尽量让自己的神情看上去自然一些。他知道这种事情,于双方来说,是无关对错的,有的只是愿与不愿。   方柏一听,面色变冷,瞪着他道:“当初你一句话也没招呼,扔下四个字后屁股一拍,走得很痛快很潇洒啊。现在变了个人样回来,怎么倒觉得我对不起了你一样。你说我会怎么想,我还能怎么想,你他妈的倒是给我说说看啊。”越说,脸上怒意越明显。   林笑眨巴着眼睛望着他,回忆起那时的复杂心情,他讷讷地解释道:“我那不是怕害了你吗?你看每次你都——不舒服,我想,人鬼终究还是殊途有别的。”   方柏听了,一时神情复杂。   林笑主动靠过去搂住他,脖颈偎向他的,柔软的唇舌细细地吻舐着他颈上敏感的肌肤。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偶不勤快,还是会要梦鲜花鲜花一朵朵滴。 O(∩_∩)O 52(完)   灼热的呼吸由颈部移向耳际,渐渐来到暧昧的唇角。林笑刚要动情地吻进对方温热的口腔,这时,方柏却一把将他推开了。   林笑不解地望进方柏略带歉意的眼中,脸色复又变得苍白起来。   真的不行了吗?他们。   “方柏?”林笑的心沉了下去。   方柏的视线淡淡地撇开,却紧紧握住了林笑的手。   “你这张脸……我还不习惯。”   林笑瞪大了眼,半天才反应过来,同时松了一大口气,心里美滋滋的,毕竟方柏还是恋旧的。   “比我以前的样子虽然是差了点,但好歹还看得过去吧。”林笑忍不住为现在这张脸说了几句好话,毕竟以后自己就得顶着这张脸过日子了。   方柏盯着眼前这张脸,对他的说辞,表示沉默。   林笑本人生得阳光俊朗,倒是讨喜得很。但眼前这张脸,面容清俊,方柏不知道这个人以前的眼睛是什么样的,但此刻配上林笑清明晶亮的眼眸,更添飞扬神采,不知道是什么心理,方柏总觉得此时的江时玖比青书都还好看。   “方柏。”   “嗯?”   “我想去下厕所,可以吧?”   “嗯。”   “……你放下手可以吧?”林笑低头瞄着自己可怜的双手,因为方柏很用力地握着,导致血液流动受阻而红紫酸疼。      当林笑搬着行李到方柏屋门前时,方柏堵在了门口。   “你这是干嘛?”方柏头疼地看着一地的杂乱。   “搬东西啊。”见他开门,林笑率先拎起个最大的箱子往里走去。   “你搬东西干嘛?”   林笑答:“我人都住这了,还把东西放宿舍干嘛。”   方柏下颌抽搐,无力地瞪着那个拎着箱子堂而皇之进他房间的人。   他什么时候准他住进来了,方柏仔细地回想着。      渐渐地,认识方柏的同学大都认识了今年新进的一个学弟,名叫江时玖,这个学弟,帅得令女生们很兴奋,令男生们很无力。   为什么呢?江时玖帅就帅了,还热情开朗温柔有礼聪明讨喜坦荡大方,兼够哥们够义气够爽快,一双眼睛也总是笑意盈盈的。这样的江时玖,能不受女生欢迎么,能让男生讨厌么。   答案是不能,所以男生们很无力,身旁如此一大帅小伙,衬托着长相是那种路边一拉一大堆的自己,想酸也只能酸一小会。   方柏和他时常一起打球一起吃饭一起借书一起买东西,貌似还一起住。   于是乎,关于方柏以往的流言蜚语又重新飞涨起来。   没几天,终于传到了不经意听墙根的林笑耳朵里。   林笑打趣方柏:“哎,你都跟哪位帅哥传过绯闻啊?”   方柏没立刻作答,愣了半天才说:“你听到什么了?”   “也没什么?只是听说不久前你跟两位帅得没天理的同性在校门附近上演了一幕惊天动地无比纠结的三角恋爱告白。”林笑笑嘻嘻地望着他,然后接着问了句,“可有此事?”   方柏不表态,只问:“现在传的是你和我吧?”   林笑一个响指表示正确。      过了几天,江时玖的同学发现他哐当哐当地把行李重新搬回了宿舍。   肚子里一个心思面上又另一个表情的众同学不解,问:“咋回来了呢?”   江时玖同学悲愤不已,恨恨地说道:“这厮居然让我分摊房租,早知道的话,我干嘛要搬出便宜十倍的宿舍?本以为他是我舅姥爷家孙媳妇的弟弟,多少沾点亲戚,能省些吃喝的费用,没想到——没想到人果然是现实的动物啊现实的动物啊,唉!”一声长叹,林笑唱做俱佳地上演一出亲兄弟明算账远亲戚更要算的狗血桥段。   渐渐地,关于方柏和江时玖的传言,风和影子都没人去捕和捉了。   然后,过了不久,方柏和江时玖,两人貌似和好了,只不过江时玖再没搬回方柏的住处去。   篮球场上,认识两人的某男大力拍着二者的肩膀,豪气冲天地说了句:“够爷们,男人哪有隔夜仇的道理。”囧倒一干旁人。   方柏和江时玖只默契地相视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两人都不笨,所以他们的生活完全不用担心啦,继续厚着脸皮呼唤鲜花O(∩_∩)O~ 番外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sha541】整理